既然老人开了张,姜溯自然就提出了要弈阵的要求。
老人苦不堪言,他支了摊,立了规矩,当然就没有拒客的道理,可他又清楚如今再跟姜溯弈阵,可以说是毫无胜算。
谁让对方各种阵法层出不穷,弈阵之时自然可应局势而行变化,可他呢,翻来覆去最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那座奇霜阵而已了,偏偏对方还点出了这奇霜阵的跟脚,不过是四合霜火阵的一座残阵。
更重要的是对于四合霜火阵,老人可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啊。
老人觉得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知己知比,百战不殆,只可惜他却是“被战”的那位。
老人如今只希望昨日那位出手阔绰的世家公子哥可一定要说话算话啊,早点现身来打救他才好,只要那位世家公子哥来了,他便能找些借口推脱掉姜溯这边。
由于老人心神不定,弈阵时无法专注,这第一局很快就败下阵来。
姜溯如今与老人弈阵,并不只是单纯要在弈阵上胜过老人,更多的是想将这两日来的所思所悟付诸实践,以不同的阵法和方式破去老人布下的奇霜阵,所以一局结束,姜溯立刻就提议再弈一局。
苏远不修阵道,在旁看两人弈阵觉得有些无趣,便跟姜溯打了声招呼,说去较法台看看。
这之后,姜溯与老人一连弈阵四局,每一局皆是以不同的阵法破去了老人的奇霜阵,而姜溯跟前的黑布上,算上最初的那枚本钱,已叠起了五枚聚气钱了。
尽管姜溯从头到尾都没有要增加彩头的意思,可老人也实在架不住这一局接着一局的来啊,还有完没完了?!
这钝刀子割肉的感觉还不如一刀砍了他更痛快呢!
当姜溯提议要再来一局时,老人终于忍无可忍,小心翼翼道:“姜小友,老朽冒昧问一句,我们雨月山以前可是与贵派前辈曾有过过节?”
“嗯?据我所知,应该是没有的吧?”姜溯好奇道,“于前辈,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老人悲愤道:“那,那你怎么一直要跟老朽弈阵?”
姜溯如实说道:“我师兄他们并不是修炼阵道的,而且,这园会里我好像只看见于前辈一个人是摆了摊子专门弈阵的吧?”
“只是这个原因?”老人似乎有些不相信。
“是啊,于前辈,你今日是不是不太舒服?从刚才开始,你脸色就不太好。”
老夫脸色能好么?这换谁也不能心平气和啊!这话老人也只敢在心里抱怨一下,他理了理思绪,斟酌少许。
“姜小友啊,你看这……老朽如今与你弈阵半点胜算都没有,你阵道造诣实在高出老朽不少,与老朽弈阵只怕也很难对阵道修为有所提升了吧?”
“不会啊,于前辈,其实我以前在山上的时候,都是读书多,只有师父有时会与我弈阵,只是师父阵道修为太高,教我的阵法又很高深复杂,反倒是不如跟于前辈弈阵,跟你每一局弈阵,我都受益不浅。”
老人哭丧着脸,悲愤道:“可老朽实在没有这么多聚气钱可输了啊,姜小友要再这么下去,老朽今年这摊子可就再支不下去了。”
姜溯倒没想过是这个缘故,想了想,提议道:“那我们就不赌聚气钱了,只弈阵?”
老人一怔,迟疑道:“这样行吗?呃……老朽是说姜小友愿意让老朽改一改这规矩?”
姜溯道:“当然可以啊,能挣些钱当然更好,不过我最想的还是砥砺我的阵道修为,于前辈要是不想再赌彩头了,早跟我说就好了,这规矩是于前辈立的,总不好我先说吧?”
“那是那是,姜小友说的在理!”老人忙不迭的说着,心中既有宽慰又感到十分悲痛,早知如此,顾及那点颜面做什么?这张老脸能到值得四枚聚气钱吗!
“不过我刚才赢的这些可就不能还给于前辈了。”
老人讪讪道:“这是当然,理应如此。”
“于前辈,那我们休息一下,一会儿再来一局?”
“好说好说。”老人没了后顾之忧,脸上终于又有了笑容。
不一会儿,苏远从较法台回来,姜溯还在与老人弈阵,他来到一旁后,见姜溯跟前放了一小叠聚气钱,笑道:“小师弟,都是你赢的?收成不错啊。”
老人脸色一僵,这是拿老夫当庄稼呢?可老人也只敢在心里腹诽几句,表面上则是讪讪一笑。
苏远过来只看了一会儿,见姜溯正专注于弈阵,便没有在这多留,又去了易宝坊,说是要帮二师姐和庄师兄购置一些他们之前交代过的东西。
一整个早上,姜溯与老人共弈阵七局,七局皆胜,且每一局都还是用不同的阵法胜过了老人。
抛开输掉的那四枚聚气钱不谈,其实老人在这七局弈阵中同样获益匪浅,只是两者孰轻孰重,就又是因人而异的了,对于散修之身的于守心来说,四枚聚气钱的价值恐怕确实是要比阵道略有提升要更加珍贵。
时至午后,老人的摊位也终于迎来了第二位“顾客”,正是早晨老人在心中百般挂念的那位出自修真家族的青年,姜溯见老人有“生意”上门,自然让出了位置,在旁静观。
看了没多久,姜溯便觉得有些无趣,实在是那位穿着贵气的公子哥阵道造诣真的很一般,偏偏老人还要暗中相让,虽说在姜溯看来手法并不高明,可那公子哥似乎又看不出来,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在输下一局后,又提议要再来一局,老人自是欣然答应。
姜溯看着两人开始了第二局弈阵,心中却在想别的事情了。
“现在于前辈的这个奇霜阵,其中的四种变化我都很了解了,可惜于前辈最厉害的阵法好像就只是这个奇霜阵了。”
“咦!我何不也像于前辈这样,摆个弈阵的摊子?刚好能借这个机会,跟来参加园会的其他人弈阵?”
那公子哥输了第二局,便没了继续的念头,等人离开后,姜溯也跟老人商量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老人对此自然没有异议,并且还说姜溯不介意的话,就在他旁边支摊便是,他这边空闲的时候,也能将布有汇灵阵的黑布借给姜溯,两人都空闲时,还能相互弈阵切磋。
姜溯当然觉得这样更好,于是乎,当苏远下午再回来时,便见到摊位前坐着一老一少,小师弟摇身一变,居然从客人变成了摊主。
苏远得知了姜溯的想法,自然表示支持,还说要去找些认识的朋友,过来给姜溯捧场。
接下来的后几日,姜溯就一直以摊主的身份出现在园会之中,大多时候都是跟老人相邻而坐。
由于姜溯所立出来的规矩牌子内容跟老人的一模一样,偏偏他的修为只才炼气第二层,也就导致了有不少路过之人动了想从姜溯这发一笔小财的心思,只是最终他们都是以惨败收场。
其实也并不奇怪,这些动了小心思的人,若真的十分自信于自身的阵道修为,又怎会不找于守心弈阵,反而要专捡软柿子捏?只可惜这些人又哪会知道摊位前的一老一少,竟是老的那个才比较软?
于守心见姜溯这边“生意”火爆,略有些嫉妒之余,更感痛心!
说到底,还是年轻人呐!
明明有这么好的条件,只要略施手段稍加经营,可不是财源滚滚了么?!
可偏偏姜溯每次弈阵时都毫不留情,杀得那些“金主”丢盔弃甲颜面尽失,这么一来,怎么还能有回头客哟?
老人想过是不是要传授给姜溯些许钻营之道,不过经过仔细考虑后,还是放弃了,毕竟姜溯出自复玄山,名门大派弟子,往往极重名誉,尤其是师门名声,区区几枚聚气钱,又岂能跟复玄山或是复玄真人的名声相比?
姜溯哪知道这几日来老人有过这么多的思量,他所做的,只是全神贯注的专注于弈阵而已,只想着如何能以最有效的方法破阵取胜,提升自身的阵道修为。
不过老人却万万没想到一点,便是事情的发展完全跟他想的不一样,起初是有不少人来与姜溯弈阵,且那些人在输的毫无悬念后,很多人还不敢相信,多数会要求再来一局,在第二局又惨败后,就很少有人提出继续弈阵了。
然而让老人没想到的是后来所发生的事情,那些败给姜溯的人回去后,似乎都把跟姜溯弈阵之事与身边的师兄弟或是亲朋好友说了,反倒是引来了更多前来围观的人,他们几乎都不相信从朋友那听说的事情,想来眼见为实,更有不在少数要以身试法。
再之后,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姜溯摊位周围,几乎是水泄不通,挤满了来围观瞧热闹的人,甚至还有人公然坐庄开出了赌盘,让前来围观之人买姜溯弈阵的胜负。
老人傻眼了,暗自惊叹名门大派出来的弟子,果真跟他们这些野路子散修不同,摆个摊都能引起这么大的轰动!
当然,老人在惊叹之余,自然没错过这个机会,在庄家那边小挣了一笔,不是他信不过姜溯的阵道造诣,而是苦于囊中羞涩,本金太少,不然本应挣得更多的!
一时之间,姜溯支起的这个弈阵小摊,有时候人气甚至都不输给易宝坊里某些极具名气的商铺了!
在后来的这几日中,姜溯前两日弈阵未尝一败,而后两天,却是胜负皆有,不过还是胜多输少。
因此这四天下来,姜溯最终借着这弈阵小摊,狠狠的挣了一笔聚气钱!别说苏远于守心他们大为惊叹,就连姜溯自己也觉得有些不真实,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在玉竹园会结束的这天傍晚,大师兄林策瑜终于从玉竹林回来,可惜他并没能借着此次观悟大岩重雾突破到筑基期,不过他本人似乎对此并不感到那么失落,至少姜溯在见到大师兄时,没看出来大师兄有多难过。
尚玉楼,林策瑜的房间中,姜溯推门而入,林策瑜和苏远两人都在屋里。
林策瑜笑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吧?我们一会就要下山了。”
“嗯,大师兄,都收拾好了,全放在你们送给我的储物袋里啦。”姜溯从怀中取出了那只刚刚到手的储物袋,说道,“大师兄,这储物袋我可以自己买啦,我把你出的钱还给你。”
林策瑜愣了愣,问道:“小师弟,这话什么意思?”
姜溯来到桌前,一气将收进储物袋里的全部聚气钱取了出来,顿时响起一阵哗啦啦的声响。
“大师兄,你看!”姜溯满脸欣喜。
林策瑜大为惊讶,看着桌上那一小堆聚气钱,转过头去看向一脸笑意的苏远,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苏远笑道:“大师兄,如你所见,这三十四枚聚气钱,可都是小师弟自己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