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溯来到喜乐村时,天色渐晚,便与赵宽在喜乐村借住一宿,准备明日起了再继续赶路。
姜溯借住的人家姓林,家中只住着一对年迈夫妇,许是他们见姜溯两人都是少年,在听到姜溯的请求后,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下来,并且老妇人还特意多做了两个菜来招待他们。
饭时闲谈,姜溯得知喜乐村的人一向以采摘草药营生,姜溯也是在小山村里长大,知道这类地势偏远的村子大多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不过两位老人在说起这些事情时,眉宇间总有一股难以掩饰的忧愁,更时而哀叹。
姜溯一问之下,才知近两年来喜乐村愈发萧条,早已不复以往,而原因竟是喜乐村赖以生存的喜丘山上,出现了一头吃人的妖怪,之前就有不少喜乐村的村民到喜丘山上采药未归,后来却被人发现了他们残缺的尸骨。
这种事情接连发生了几次,闹得整个喜乐村人心惶惶,那喜丘山上盛产药材,一直是喜乐村赖以生存的根本,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喜乐村的村民们自然不能置之不顾。
后来村里的青壮们组织了人手,一同上山想要探明原因,便是那一次,他们见着了那头妖怪,是一头体型巨大的白熊,那白熊妖怪极其凶悍,喜乐村的青壮们全然不是其对手。
在好几人被那头白熊妖怪咬死后,剩下的人们便逃下了山,所幸那头白熊妖怪没有追下山来。
那次事情后,喜乐村的村民们就更加慌了神,有不少年轻力壮的村民们当即就离开了村子,到他处另谋生路,可还是有一部分村民,难以割舍对村子的感情,尤其是土生土长,在喜乐村生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人们,还抱着一丝侥幸,认为只要不主动上山去招惹那头妖怪,它便不会下山来害人。
可这么一来,喜乐村断了药材的来源,村子自是每况日下,近来也开始有不少人感到日子艰难,陆续搬离了村子,其中就有两位老人的儿子一家。
只是两位老人却实在不愿离开喜乐村,都说这把年纪了,只求个落叶归根,哪里到现在还往外走的道理?
大概是两位老人家中的晚辈们都已经离开了村子,他们见着了姜溯和赵宽两个小辈,都颇有些欣喜,老妇人频频给两人夹菜添饭,十分热情,那林老汉吃饭吃到一半,更是去取来了一只新碗,给自己倒了二两多酒。
林老汉那小三两酒还没喝完,就已经是满脸通红了,这样的酒量不禁让姜溯想起了他爹。
姜溯记得以前家里要是有什么喜人的事情,赵守福便会喝上两口小酒,不过往往只喝一点点,脸就会通红通红的,跟此时的林老汉一个模样。
随后姜溯又想起了他自己头一回喝酒,第二日跟着几位师兄师姐一同挨罚,跪在师父门前……
他想到了在复玄山上的生活,想到了师兄师姐们,想到了师父,想到了头一回上复玄山拔毒,二师姐秦霞跟他说过的那一番话,最后想到了初上玄灵崖时,对师父的三叩拜师……
姜溯不禁暗想,倘若是师兄师姐们,见到了这样的事情,一定不会坐视不管吧?
他拜师时的三叩三敬,对如今的他而言,天地太大,苍生太远,可像二师姐说的那样,在力所能及的时候帮助几个苦难人,这难道不该是我辈修士修行的初衷么?
林老汉自是不知坐在对面的姜溯早已思绪万里,那二两多酒下肚,酒劲上头,他已有些晕乎乎的。
林老汉叹了口气,“其实我们现在住在这里,也害怕啊,生怕哪一天那头妖怪就下山来吃人了,我老伴也劝过我,让我们跟孩子们一起搬走,只是我不愿意……唉,就因为我,害得老伴要随我担惊受怕,还不能跟孩子们一同生活,我心里头一直都不是滋味啊。”
“当着两个孩子的面说这些做什么?”老妇人嗔道,随后对姜溯笑了笑,“我家老头子喝完酒就这样,爱说些胡话。”
姜溯突然说道:“大伯大婶,要不我上山去看看吧?”
“啊?”林老汉以为自己听错了,在见到眼前少年似乎不是在说玩笑话后,忙摇头道,“小伙子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那头妖怪可厉害的紧,刚才我也跟你说了,以前咱们村里去了二三十个成年人,都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还死了好些人呢!”
姜溯道:“没事的,大伯,我习过……武,武艺还算过得去,若遇上了那头白熊妖怪,我试试能否帮你们打死它或是将它赶跑。”
“你说的是真的?”林老汉一下子酒醒了大半。
姜溯点头。
“大伯,我溯儿哥可厉害了,你们可以让溯儿哥去试试啊。”赵宽附和了一声,他之前听姜溯说过,在山下不好随意说到山上修行之事,以免招来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没有说姜溯其实是修真者的身份。
“小伙子,这真不是闹着玩的,闹不好可是会丢了性命的啊。”林老汉又复述了一遍。
姜溯笑道:“大伯,我是认真的,没有当是儿戏,以前我也见到过妖……怪,也跟妖怪交过手的,若实在不敌,我自保应该不难。”
林老汉瞥了眼姜溯腰间的佩刀,暗想这小伙子说他会武艺也不是胡说的,否则怎会佩刀在身?只是对方年纪看上去实在有些小,他还是不放心。
一来自是担心姜溯的安危,再者,却是害怕姜溯此去,要是没能杀死那头妖怪或是将它赶跑,反却惹恼了它,让它下山来择人而噬,岂不是更加糟糕?
姜溯见老人不说话,也不催促,只是静坐等待答复,老人心里的担忧他也能想到,只是碍于身份的原因,他有些判断却不便跟两位老人说,自然也就没办法宽慰他们,让他们不必太担心。
林老汉犹豫不决,老妇人突然开口,提议道:“老头子,要不然去跟村里的大伙们商量一下看看?”
“嗯!我这就去!”林老汉一拍大腿,起身就往屋外走。
约莫一炷香后,林老汉去而复返,且回来时,还带来了不少喜乐村的村民,其中又以年迈者居多,他们没有跟着林老汉进屋,都站在院外,似乎都想来看看那个自告奋勇,想要上山杀妖的少年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林老汉一进屋,就对姜溯道:“小伙子,我跟大伙们都说过了,你要是真的想清楚了,我们都是很希望你能上山去打死那头妖怪的。”
姜溯站起身,点头道:“好,大伯,那我这就上山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