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此数万里以外的星云帝国的帝都,皇宫中
星云帝国的宫殿由贵重的白色大理石堆砌而成,出自一流的建筑师之手,多年来几经完善修葺,白色的石头与绿树茵茵两相应和,奏出宛如天使歌喉一般的神圣之音。就像是不容亵渎的教堂,静默在岁月烟火中毫发无伤,熠熠生辉,释放出众生皆俯首的皇家威严。
皇宫就像是一座围城,令外面的人梦寐以求,却又令里面的人近乎窒息。就像是一潭沼泽,一旦陷入,便不可自拔,便会戴上虚伪的假面做出谄媚的神态,便会期期渴盼皇室的施舍。对于宫人们来说,今天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又是提线木偶般的一天。然而,今日陛下似乎不悦。
“爱妃,人的寿命有着极限。无论是多么伟大的星辰,也终究会有陨落的那一天,朕仿佛感到生命正在从朕体内悄然流逝。”星云帝国的国王,站在整个世界之巅的男人缓缓开口。他今年120岁了,已经快要触碰到人类寿命的极限。
一旁的美人提着纯金的酒壶斟满一杯酒,她听到此语,不仅心里咯噔一下。然而凭着心机才爬到这个位置的她不会通不过这么简单的考验,她做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说:“陛下万福金安,您是与日月同辉的人物啊,那渺小的星辰怎么能与您相比?”
然而国王对于她的回答并不满意,他听到过的奉承话比海里的水滴还多,这使他心生厌烦。
就在这时,一个宫人慌慌张张地跪倒他面前,满头大汗地说道:“陛下,不好了。秘宝在运送途中遗失了。”
国王瞬间神色一凝,仿佛空间都要凝滞,他的眼中倏地发出精光,威严压得宫人喘不过气来。在这宫里做事,每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卑贱的性命就会被高贵的皇室夺取,连同卑微的念想也一并被毁灭殆尽。
这秘宝,指的就是魔王的头颅,找到它可着实费了不少功夫。据说魔王的身体入药后食用会有奇效,可以使枯木回春,使垂垂老矣的老朽之人也返老还童。长生不死是自古人族帝王的夙愿,星云帝国的现任国王也不能免俗。
“哼!”国王显然已经震怒,他拂袖打翻了乘着大理石桌面上的金花瓶,接着又踹向一旁的架子。一旁的美人吓得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她慌忙跪下,低头不语。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前来报信的宫人会倒血霉的时候,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轮血月,国王一抬头正巧看见了它。他赶忙快步走出殿门,想要看个明白。
那血色的月亮若隐若现地半悬在晴空中,仿佛黑暗元素在向它汇集,仔细一看,那月亮被一颗奇怪的青黑色星辰环绕,星星好像是守护那轮月亮的骑士。
国王眉头微皱,随机吩咐道:“让占星师过来觐见。”宫人松了一口气,赶忙退下了,他这是逃过了一劫。
占星师给出了让人意想不到的天象解释:“魔王复生,魔域复兴,天枰的守护者背叛了公正,人之子成为魔王的骑士。”
国王听后,不屑地嗤笑道:“天底下怎么可能有死而复生的把戏?荒唐!况且那魔王已经被剁成肉泥了。”他从心底不相信占星师的话。
占星师还想辩解几句,但看到国王危险的眼神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生生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唉,好了。不想那些烦心事了。来,爱妃,喝酒。”国王随机便把天象抛到了脑后,搂着身旁的绝色美人端起了酒杯。
——绿水县,伊斯坦结界内
琉璃感觉到仿佛有一股洪荒的力量源源不断的流入自己的身体,体内顿时充满了充沛的魔力。不用说,钱茗肯定杀死了朱莉,与她共生的伊斯坦也死去了。他的魔力倒是白白便宜了琉璃,有了他的魔力,琉璃终于不用像落魄的老鼠一样躲躲闪闪的了,她手里有了筹码,那便是她的力量。
伊斯坦的结界也分崩离析,钱茗和琉璃都出来了。钱茗刚刚亲手杀死了一个女人,即使只是在结界中杀死,但那个女人在熊熊烈火中不断挣扎直到皮开肉绽变成一块毫无生气的焦炭的全过程他都看在眼里。奇怪的是,他没有丝毫负罪感,他只是坚持着“这个女人在现实世界中并不会死,这相当于一个梦”的信念。即使他并没有造成“死亡”的结果,他还是实施了“杀人”这一行为。这真的是一个普通的乡下少年能够做到的吗?这几乎给人一种错觉,仿佛他天生就有着草菅人命的暴力因子似的,细想来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朱莉确实是不会死,因为她在真实世界有着凭依——即她的身体,可是只有在结界中才能显形的伊斯坦却免不了灰飞烟灭的下场。不过,这就不是钱茗该知道的范畴了。就像他不知道,他刚刚已经被当成旗子利用,并且给琉璃送去了吸收伊斯坦魔力的机会。
琉璃吐纳几次,缓缓张开猩红的美目,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她似乎更妩媚迷人了,而且平添了一丝气势。当她睁开双眼的那一刹那,仿佛世界的罗盘都攥在她手中。
两人还没有从结界穿梭的晕眩中回过神来,耳边便传来了念冰慌张的声音:“主人,小公子!那个女人消失了,只留下一朵玫瑰花,怎么办?”
“哦?现原形了吗?”琉璃邪魅一笑,红艳的薄唇弯出一抹完美的弧度,继续道,“狼崽子,把那朵玫瑰花呈上来。”
“是,主人。”
不是为何,钱茗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他格外反感此时念冰这种低声下四的姿态,他原本十分崇敬这个倔强的女孩,但在她此时低眉顺眼的样子让那种情感消逝一空。他是不会明白的,这是魔族与人族本质上的区别。魔族总是更加嗜血与残暴,他们像虫蛆一样追寻着“强大”这个字眼。
三百年前战火烧毁了一切希望与情愫,所有人都死了,一切爱与恨都被送进了坟墓,念冰凭着自己对于空间元素的感召,将留存着她一切过去的木楼时空转移,误打误撞进入了绿水县。她是木楼的守护者,是林逸灵魂的守护者,她好不容易在这个世外桃源守护了他们这么久,琉璃却挥了挥衣袖便毁了这一切。
她能不恨吗?她恨啊。她恨琉璃的毒辣,可她更恨自己的弱小。如果可以获得力量的话,她宁愿献祭出自己的灵魂,宁愿在仇人面前低头。这就是魔族的丑恶之处。
念冰恭敬地将红艳欲滴的玫瑰献了上来。血色的玫瑰象征着浪漫的美丽,和钱茗在结界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她不会是真的死了吧?”钱茗眉心直跳,他可不愿意变成肮脏的杀人犯。
“死?她此时才真正的活了过来。”琉璃露出神秘的微笑,“她是花妖,不是人。我一直都很奇怪一个穿着像是星云帝国贵族的女人怎么会是花妖,不过既然可以借用这样强大的魔力,也难怪不会在人前露出马脚。想必她已经假扮成贵族许久了。”她指的是伊斯坦的力量,朱莉之前可以维持人类的姿态都是托了伊斯坦的福。
不得不说朱莉并不是胸大无脑之辈,她之前为了不引起高位者的注意一直假扮成魔力低下的废物,减弱自己的存在感,就会减少暴露的风险。正如世间所有谎言一样,这个谎言的背后也有着故事,不过那是朱莉一个人的秘密,是“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秘密。
“什么叫假扮?我就是贵族!我是女爵!那些权势与珠宝,赞美的话语,还有男人们,都属于我一个人!”玫瑰十分弱小,她连化为人形的魔力都不具备,但此时却张牙舞爪,仿佛恨不得将琉璃生吞活剥似的。然而配合着她那花朵的姿态,她的咄咄逼人却显得有些幼稚和可爱。
“姐姐,你变成玫瑰的样子更可爱哦。”钱茗半开玩笑地说道,朱莉听罢简直恨死了自己此时不能变回人形,否则她一定把这个少年拿下。
“真的吗?”朱莉问道,像个小女孩一样雀跃和欣喜。就像她之前自己说的一样,她认为美丽只有被人欣赏才有意义,钱茗的话就像是一股甘泉,滋润了她渴望被欣赏的心。玫瑰花开的更艳些了。
就跟之前的念冰一样,朱莉并没有自己在魔法结界中的灵魂分身的记忆。如果灵魂分身的记忆能够被本体感知到的话,念冰会跟杀死林逸的琉璃拼命,她可以向毁了她的一切的琉璃低头,但绝不能容忍自己对林逸的感情沦为玩具,那样的话她就不会认琉璃当主人了;同时,朱莉也不会还想着钱茗的色相,而是会深深铭记那被烧成灰烬的感觉,视钱茗为可怕的魔鬼。
琉璃将玫瑰花翻过来覆过去的瞧上几轮,就对她失去了兴趣:“没有什么用的样子啊,扔掉吧。”
“等等!没用的话就给我吧。”钱茗出声制止。
他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他还从未见过那么鲜艳的花朵,绿水县的花儿都是以朴素的风格为主。而且这是除了杨秦以外,钱茗见到的唯一一个妖族,因此他就想着把她留下来。
于是他把玫瑰别到胸口的口袋里。琉璃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似乎是根本没有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