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分多钟,方芳实在是坚持不住了。他从手提包里掏出刚买的那包纸巾,往窝棚门口的地上一扔,咬着牙,逐字逐句地喊道:“路遥,纸巾扔过去了,你自己拿吧!”
“啊?你把纸巾扔到哪儿啦?我咋没看到呢?你不会扔进茅坑里了吧?”路遥懒洋洋地问道。
你个死瘪犊子!还敢戏耍老娘!我砸死你!方芳心里恨恨地骂道。她弯下腰从地里捡起一块成型的硬泥块,足有三斤重,准备砸进窝棚里。
她握在手里的硬泥块还没有举起来,就滑落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她的左脚背上。疼得她是峨眉紧促,龇牙咧嘴,花容失色。也让她着实体会了一回,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真是多么痛的领悟啊。
她现在是浑身无力,只祈盼路遥能够早点完事,离开窝棚,把她从水深火热中解脱出来。
“就在窝棚门口的地上,你伸手就可以够到了。”方芳有气无力地喊道。他的俏脸已经憋得通红,全身还不由自主地打起哆嗦来。
路遥从方芳颤抖的声音里听出来,方芳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他决定不再作弄她了。再说茅坑里的味道也实在是难闻,还有蚊虫乱飞,非常恶心。于是他伸手捡起地上的纸巾,快速处理好个人卫生后,推开竹门,钻出窝棚。
急不可耐的方芳什么话都没有说,她弯腰低头,双手抱着肚子,一瘸一拐地从路遥身边绕过,快速钻进窝棚里,随手拉上竹门。
“没用完的纸巾插在前方的竹篾上,你抬头就能看到。”路遥忍俊不禁地说完,迈开大步向大榕树下走去。
让他疑惑不解的是,方芳的脚怎么瘸了,不可能是这几分钟憋瘸的吧?
片刻,一脸怒容的方芳从窝棚里走出来,她在香蕉地边上的水池里洗了手,右手腕挎着手提包,左手拿着一根似棒球棒一样粗的圆木棍,像一头发怒的猎豹,直奔路遥。
已经坐在一条树根上,正在惬意乘凉的路遥见势不妙,倏地跳过两条树根,跑向榕树的另一边,再绕着榕树转圈。
恼羞成怒的方芳追了两圈后,累得是上气不接下气,根本追不上身轻脚快的路遥。
她把挎在右手腕里的手提包往树根上一扔,再把挂在脖子上的吊带取下来,狠狠地砸在地上,用木棍指着路遥,气喘吁吁地骂道:“你这个缺德的、混蛋玩意儿!没有你这样欺负人的!我要打断你的狗腿!我要······”
“喂,你的右手腕不是脱臼了吗?这一会儿就好啦?”路遥似笑非笑地问道。他把右脚踩在一条树根上,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被你气麻木了,我现在感觉不到痛了!你说,你怎么赔偿我的精神损失?”一脸愠怒的方芳,咬牙切齿地喝问道。
“那还能怎么赔偿啊?我蹲在窝棚里闻了那么久的恶臭味儿,还被蚊虫叮咬,也不好受啊!你是不是也要赔偿我的精神损失呢?”路遥慢慢吞吞地问道。
“你还要脸吗?你一个大老爷们,就知道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啊?”方芳说到这里,两滴亮闪闪的泪珠顺着她的俏脸滑落下来。紧接着,她抬起右胳膊肘挡住脸,蹲在地上开始抽泣。
可能是方芳蹲的地方靠宁浩太近,她的抽泣声把宁浩惊醒了。
宁浩一翻身坐起来,惊异地问道:“这是怎么啦?方芳,好好地你哭什么啊?”
“路遥,是个大混蛋!他欺负人!呜呜呜······”
“嗨!我说你们两个多大的人啦?能不能有个好啊?”宁浩瞪着路遥问道。
“你觉得我会欺负她吗?你看她手上拿的是什么?那么粗的木棍,她是要下死手,打死我啊!”路遥苦着脸说道。
方芳倏地从地上站起来,眼泪汪汪地喊道:“我不打死你,我只打你一下出出气!”
“你出气凭什么打我啊?我也想出气,我打谁啊?现在是法治社会,你还敢使用暴力,小心警察叔叔把你关起来!”路遥说道。
“好啦!你们都是三岁小孩啊?商店老板看着都在笑呢,你们好意思吗?方芳,把棍子扔了!咦,你的右手腕不是挂在脖子上的吗?吊带断啦?”宁浩惊异地问道。
“断啥啊?不是在你脚下踩着的吗?她的右手腕本来就没事,把它吊在脖子上,就是为了糊弄我们。”路遥淡淡地说道。
“你胡说!我是被你气昏了头,感觉不到痛了。浩哥,路遥太坏了,我要跟他绝交。我劝你也跟这个一肚子坏水的混蛋划清界限,小心别着了他的道!”方芳把手里的棍子一扔,气呼呼地说道。
她弯下腰,从地上捡起吊带,抖掉尘土,又把右手腕重新挂在脖子上。
“何必非要扮可怜呢?这么热的天,你不怕脖子和手腕长痱子啊?”路遥冷冷地问道。
“我愿意!要你管啊?路遥,你给我记住,今天这个仇,迟早我要报回来!”方芳紧咬牙龈说道。
这时,一辆六成新的白色金杯面包车从国道上摇摇晃晃驶出马路,向榕树下面驶来。
面包车停稳后,一个戴着棒球帽,还戴了一副茶色墨镜,长得尖嘴猴腮,耸着双肩的男子,从驾驶位跳下来,一摇一晃向商店走过去。在他的皮带扣右边,别了一个方形小盒子,特别扎眼。
当他走到方芳身边时,他抬手摘下墨镜,用牙齿咬着眼镜腿,一对老鼠眼骨碌碌地盯着方芳的身子上下打量。
“看什么看啊?”宁浩一声怒吼,两步跨到方芳前面,恨恨地瞪着尖嘴猴腮的家伙。
那个家伙看到高出自己一个头的黑大个突然出现在面前,还对他是怒目相视。他不由心里一咯噔,吓得向后连续退了三步,咧咧嘴,瓮声瓮气地问道:“看看美女不行啊?美女不是给人看的吗?”
“美女是给你看的吗?你再看,我把你的眼珠子抠出来喂狗!你信不信啊?”宁浩又向前逼近一步,厉声喝道。
面包车的前后三个车门同时打开,从车上跳下来四个穿得花里胡哨的青年男子。
路遥一声大喝:“你们想干什么?”
他十分敏捷地跳过几条树根,站到宁浩身边,他的手上还多了一根木棍。这根木棍,就是刚才方芳用来撵路遥的那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