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觉这一句可谓是石破天惊。
张向阳那平日里总是毫无精神的眼睛瞬间爆出精光:该死的,我们守一穷了多少代了!师父总是避而不谈,说什么以后再说,今儿个我终于要知道原因了。
张向阳努力压制着怒火沉声问道:“前辈,请问是谁诅咒我守一!是不是那该死的巫墓派!”
“呵呵,别什么都说是巫墓干的,巫墓派也是够冤了,天天的祸从天上来。”梁觉勾起了一抹颇有深意的笑,说道:“是沧澜。”
“怎么会是沧澜?不可能啊,我们守一和沧澜关系整个天下都知道!怎么会?”张向阳听到这话连连摇头表示不信,惊讶的连刚刚滔天的怒火都没了。
“更何况我们还有门规:守一门人永不伤沧澜弟子分毫,除魔时绝不死于沧澜之后。”张向阳很认真的看向梁觉。
“前辈您这是听谁说的?”
“啧,不是绝不死于沧澜女弟子之后吗?”梁觉坏笑着说道,不待张向阳辩解,接着说道:“听谁说的啊,听长离说的,姜长离。”
张向阳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小声问道:“是独行峰的姜长离前辈吗?”好好的一个汉子此时竟然有点忸怩。
挑了挑眉,梁觉玩味的看着他:“是啊,是姜师妹说的。她的话你信吗?”
从来没人敢借姜前辈的名声招摇撞骗,借过的都魂归故里了。师祖在上,那这位梁前辈就真的是姜前辈的师兄了!
张向阳信誓旦旦毫不犹豫地大声说道:“信!姜前辈说是就一定是,姜前辈没必要骗人的。”
“梁叔,姜前辈很厉害吗?比你还厉害吗?”江伏渊知道学剑的人或多或少都会些傲气,无论你是否能看出来,这是梁叔告诉他的。可是张向阳刚刚的表现完全看不出有丝毫的傲气,满满的都是钦佩和憧憬。
“她啊,很厉害,当然很厉害,我怎么比得上她。”梁觉的语气中满是怀念。
“伏渊,我不当你的师父是因为长离会是你的师父。这可是当年你母亲和父亲好不容易才让她答应下的。她啊,还是你们一家的救命恩人。”
“伏渊,到了独行峰你可要乖一点,别以为我不知道酒是你偷喝的。其实不乖也行,只要你别动她的养魂花就行,绝对不能动!”梁觉在那里一边碎碎念,一边表情严肃。
“你动她的花,她是会要你命的,现在的她才不会因为你是她师兄师姐的孩子就有什么顾忌。再说你父母现在之所以只是昏睡不醒而不是消逝在这天地间,很大原因也是因为这养魂花。”
江伏渊睁大了眼睛问:“师父是我和我父母救命恩人,那我小时候见过她吗?梁叔,你能在说说和师父有关的事吗?”
“嗯嗯,那个,梁前辈我能不能也跟着听点儿。”张向阳的眼睛亮亮的,放着光芒,还眨了眨,就差放个小凳子坐在那儿听了。
一旁的程锋不知从何时就搬了个小凳子已经坐了上去。
梁觉忍不住腹诽:这就师父师父的喊上了?没良心的。教你们识字的时候你们都没这么认真过,听个故事就这么认真。
梁觉不是十分想讲,于是扭头向张向阳问道:“那你还要不要知道你们守一的诅咒了?”
稍稍思考了一下,张向阳坚定的说道:“不了,事关我们守一,我相信我们守一肯定是有人知道的。不过既然这个问题守一那么多年都没解决,我觉得我修为这么低,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如果两个只能听一个的话,我觉得还是姜前辈的故事更重要一些。”
您可真是守一的好弟子,江伏渊默默想到。
师兄啊,您可真是守一的好弟子,程锋默默想到。
呵呵,你们守一迟早要完。梁觉默默想到。
梁觉讲道:“天下宗门有十,四山三宗,两派一阁,这是原先。其他的那些门派和这十个可以说是差出去很多。四山指的就是慕云山、沧澜山、大禅山和铸剑山;三宗是极乐仙宗、道衍宗和万兽宗;两派是守一剑派和巫墓派;一阁就指的是天机阁。不过现在天底下第一流的宗门就只有九个了。”
“执牛耳的是道衍宗,至于那个铸剑山,实力其实并不如何,他们擅长的只是所谓的“铸剑”罢了。不过还好,那铸剑山在两百多年前就彻底不复存在了。”说到铸剑山,梁觉虽然语气很平静,但还是露出一丝冷意。
“当年铸剑山引诱修行者进山,将他们交与魔族,和魔族同流合污。那些魔族吞吃修行者的血肉和些许魂魄提升实力,然后为铸剑山提供那些修行者剩余的、处理好的魂魄。”
“铸剑山的东西之所以那么有灵性,就是因为他们将修行者的魂魄融进了他们所铸的东西中。”
“要知道被魔族吞吃了、打散了找不回魂魄的人,是不会再有下辈子的,是连轮回都不能进的。只能无知无觉、昏昏噩噩的等到寿命耗尽,消散在这世间。”
“当年长离她踏上铸剑山,一剑破了山门,生生屠了大半座铸剑山。她走之后,火海焚天,直到现如今也没有变。曾经的铸剑山,早已成了现在的火海禁地。”
“随后她一路向西,深入魔族腹地,直入魔渊,烧死魔族数十万,直到魔族将那西方魔主交了出来,她才回了慕云山。”
张向阳不禁悠然神往,喃喃道:“正是因为姜前辈,魔族一退三千里,在这二百多年里魔族也再没有对我们人族发动过大型的战争。”
“那剩下的半个铸剑山的人呢?”程锋挺好奇的。
张向阳说:“铸剑山做了这事怎么能不被群起而攻之。剩下的那些刚入门的弟子,还没有资格知道那些事做那些事的,愿意另投他门就另投他门,不愿意的也无所谓,反正也翻不起什么浪花。至于那些长老、太上长老、执事什么的,就由我们守一、道衍、沧澜直接送他们去轮回了。”
“师父好厉害啊!”江伏渊托着腮感叹道。
“她本来就没打算活着回来啊。”这句叹息声音极小,除了梁觉自己没人听到。
“回到慕云之后,慕云九峰就成了八峰。”
“为什么?这也是师父干的吗?”挠了挠脑袋,江伏渊完全不能理解。
梁觉微微颔首,说道:“世人皆以为长离灭铸剑、入魔渊是为了除魔卫道,实际上她只是去替师父报仇罢了。长离在乎的,从来都只是师父。她从魔渊回来,带了两个人,一个是她的师父,一个是她师父的孩子。”
“师父她成了活死人,而罪魁祸首就是当时慕云青竹峰的峰主。是那个女人出卖的师父,那人就没想着让你太师父能活着回来。”
“至于铸剑山的少主,因求而不得,所以想要报复你太师父,想要用你太师父的魂铸成上好的灵剑,于是就和魔族合谋。可以说他们成功了,也可以说他们失败了。”
灌了两口葫芦里的酒,梁觉接着道:“长离她也只是个人不是神,从魔渊回来受了伤的,所以她在把师父救回慕云后就被无病峰的陆师姐带走,昏了三年,医了三年。”
“青竹峰的峰主那时还在说你太师父是咎由自取,污蔑说你太师父和魔族有勾结。而且因为那个孩子是半魔,所以她还想要杀了你太师父的孩子。”
“还好无病峰的峰主李峰主带走了那个孩子,没让那个女人得逞。不过那个孩子在慕云生活的也并不好,毕竟她是半魔,而我们人族又和魔族有不共戴天之仇。”
梁觉叹了口气继续道:“青竹峰还有人还四处说无病峰的峰主存心不良,养了一头魔族,想要向李峰主他们施压。”
江伏渊不禁有些为那个孩子担心,问:“那个孩子后来怎么样了?”
“是独行峰的莫峰主吗?”张向阳知道梁觉说的是谁了。
梁觉点了点头,说:“是。长离醒后见她师父依旧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师父的孩子又那么胆怯怕人还体弱多病,而青竹峰那个出卖了她师父的人还在败坏她师父的名声。”
“长离就带伤一剑削了青竹峰,送那人永归了。呵,那时还有太上长老想要救青竹峰的峰主。长离拿出了那人陷害她师父的证据他们都还想护着。”梁觉说着又猛灌了两口酒。
“说什么那孩子只是一时糊涂,说什么培养出个趋吉境界的弟子如何如何不容易的。还说师父已经那样了,没有办法也救不回来了,就别再削弱自家的实力了。让那个人去给师父磕几个头,再去人魔的边界上镇守百年当做赎罪。”
梁觉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冷笑着说道:“也就是欺负师父她没有靠山。长离她又怎么会同意,要不是掌门和李峰主他们拦着,说不准那几个所谓的太上长老也会被送去轮回吧。”
“再后来,长离当着慕云众人的面将那人的魂魄烧掉了。不过从此以后,长离也就再不是原来的她了。”
“魂魄烧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