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玲珑因为精神耗费过度,吃了一点之前留下的干粮,便早早入睡了。
沙漠的夜晚,降温十分严重,好在有风里霜的雾气附在她的身上,如同恒温被一般冷热不侵。
刚认识的杨别似乎有些心事,自告奋勇地在外围巡逻,守夜。
这会儿约莫晚上戌时,虽然没有刻漏、圭表,但这么多年来恒定的作息规律,还是能够估计出来,毕竟现在林生迫切需要时间,只有足够多的时间,才能让他拥有守护一切的实力。
他从刮刮杂杂的篝火旁站了起来,没有刻意使用技巧,踩着松软的表层沙硕往沙丘走去。
沙丘弧顶坐着风里霜,正望着漫天星空,恬静自然,似乎从精神世界出来之后就没见过其他表情,林生走到近前,没有说话,很自然地坐了下来。
“你的伤势一直没有好转,力量融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如果一直不顾伤势强行修炼,反而会影响到将来的成长。“感觉到身边多了个人,风里霜对着星空,声音毫无波动,如同叙事一般。
“不必担心。“林生同样没有转头,平静地看着夜空,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
“从离开记忆世界开始,你的妖力和剑术变得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林生有些惊讶地问道:“是吗?哪里不同了?”
妖力先不说,对方居然连他剑术的变化都注意到了,让他有些意外。
风里霜单手环胸,视线从夜空中收了回来,轻声道:“在剑的世界,与黑龙战斗之后,妖力增进了许多,似乎一时间打破了某种禁锢。”说完半句,她的声音停顿了片刻,青葱细指顺势捋了几下发丝,接着道,“至于剑术,不像你原先所用的,同你的前世也大不相同。”
林生偏过了头,平静地问道:“有何不妥吗?”
风里霜用平静的目光对视着林生:“我只是觉得,你冒然地改变剑术,是否应当先好好参透。”
“我为什么要一板一眼的去学那些玩意?“林生收回了他的目光,看着前方:”哪种剑术更加适合我,我便使用哪种。”
风里霜略加思索地说道:“这般说法,的确没错。”
她的话似乎是有些被说服,但语气还是那么平淡。
“那个人也说过,只有亲自用过才会知道什么剑术更加适合自己。”林生若有所思地望着夜空,语气中有些不爽,随后又俯下脑袋,看着地面,说道:“虽然不喜欢他那套行事准则,但既然能被叫做战神,加上他那强悍的实力,想必眼光也不会差到哪去。”
“他能以残魂伤体阻止魔师,恐怕早已突破宗师之境,确实是名副其实的战神。”风里霜的眼神有些空洞,仿佛又想起了魔师,那强悍的实力,除非是拼命,不然她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林生坐直了身子,单手摊开,问道:“剑法也好,刀法也好,世上怎么会有‘方法’这玩意?“
“因为除了传承之外,还要用它们去指点不通‘方法’的那些人。“风里霜的回答有些老成,有点像个老师。
似乎是没想到风里霜真的会回答这个问题,林生稍一停顿,说道:“但真正的强者往往不会拘泥于任何已成之法,而是从心所欲,依圆就方。所以,那人的剑术,我不会照学。“
“你说的没错,是我囿于成见了。”风里霜认同的闭了下眼,再睁眼时又问了一个问题:“不过,你怎么会忽然想到这些。”
“因为之前想得太简单了吧。”说话的同时,林生站起身来,向前走了两步,望着无边的沙漠。
“我不知道你为何要一直跟在我身边,也不知道你为何愿意帮我。”林生背身对着风里霜说完一句,又转头看着她,问道:“但我还是想问问,如果有一天再遇上危险,甚至危机我的性命,你能不能不要管我,自己离开?”
风里霜很直接地回答道:“我不能答应你。”
“果然是这样。”林生似乎知道她会这么说,回过头笔直的望着前方,说道:“那我更要踏出那一步,我一直以为,即使只用老师教我的剑术,即使不能使用妖力,也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每回都是有惊无险,更让我觉得自己才是对的,前世的担忧都是白费。“
“但是,如果没有你,我大概已经化成灰了。“
“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还要拖累别人……“
“我是有多骄傲多清高啊。“
望着无边的沙漠,想着这些天的过往,林生闭上眼睛,摇了摇头,自嘲地说道:“现在想起来,只觉得可笑。“一边说着,紧紧地握住了双拳,再睁眼时:”所以,等着我下回护住你吧。“
听完林生发自肺腑的心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风里霜紫色的瞳孔中不知在想些什么,并没有回应。
冷风带着沙硕,在沙漠中沙沙作响,一晚上的功夫很快就过去了。
烧了一晚上的篝火,已经只剩下一点灰烬,也不知杨别使用的什么材料,林生与风里霜静静的坐在一旁,等着玲珑睡醒。
杨别从远处走了过来,似乎没有休息好,眼角有着不少血丝……他从知道林生几人的对话中,听出玲珑是凭借师门功法在沙漠中定位。
如果能请她帮忙,也许就能找到师弟,可不知玲珑她们愿不愿意,如果不愿意帮忙,哪怕是能教他一些技巧也好,可这毕竟是别人师门的传承,冒然求教,也不妥当。
就这样他在思想斗争中,度过了这个难眠的夜晚,直到沙漠的天空开始泛白,才组织起语言,来到林生他们的面,请求道:“林生兄弟,我知道我的请求有些冒昧,但我的师弟已经在这沙漠中失踪很久了,我想请玲珑姑娘帮我一次,看能不能找到我师弟的踪影。”
听着杨别有些结巴地说完话,大致的意思林生都听明白了,不过他并不能替玲珑做主,直接回道:“等玲珑醒过来,你自己跟她说。”
只是觉得玲珑听了杨别的话,应该不会拒绝,这些日子的相处,可以看出玲珑是个好心肠的姑娘,面对陌生的农妇时,愿意伸手援助,面对未知的魔族时,毫不犹豫地出手,面对强大的敌人时,同样对他不离不弃。
看着杨别仿佛被拒绝的面容,林生有些所动,虽然只认识了一天,但他感觉得出杨别是个好师兄,于是宽慰了一句,说道:“不用担心,我想她会同意的。”
果不其然,在玲珑醒后,当杨别再次说出他的请求之后,问了林生愿意一起帮忙,玲珑毫不犹豫地便同意了。
就这样,几人在杨别的带领下准备先去一趟沙拉克,补给的同时捎个信回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