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若如今住的这条青梧巷里有那么十几户,都算得上是荣城中上的人家,因为生意往来、儿女亲事等等,久而久之,相互之间都沾些亲故。
故而家里的内宅女眷们,在冬月里闲来无事时,便轮流下帖子约在一起闲话小聚,权当打发漫漫时光。
傅青若因是寡居身份,从不曾出席这种聚会,傅青苹则不然,她甚喜这种小宴,每每宴饮中鹤立鸡群,受人追捧,更令她感到快乐又满足。
傅青若听出傅青苹有意拉她入那个圈子,不觉怔了怔,轻轻放下手中茶盏,略作思量道:“今次姐姐下帖,可请了最东边的顾家太太?”
傅青苹皱了皱眉,顾家最是会捧高踩低那一套,更曾当面说她是孤女,身家丰厚,定是带着整个傅家的万贯家财下嫁燕七慕等等之语,很是让人不喜。
见傅青苹皱眉,傅青若便笑了,直言道:“我想会一会顾家女眷,不知顾家那位大姑娘会不会赴约?”
傅青苹越发皱眉,道:“顾大姑娘早有婚约,邀约多会避嫌推辞,”语气一转又问道,“你为何要见她?”
傅青若浅浅一笑道:“好奇罢了。”眸光一转,又道,“蹊哥儿、安哥儿两个也渐渐大了,我也不好一直守在内宅,总要出去看看,将来也好为两个孩子做些打算。”
傅青苹便笑了:“蹊哥儿也便罢了,那安哥儿还不到三岁,你这也太急了些。”
傅青若也跟着笑了一笑,随后略有涩意:“咱们当娘的,不都是这样?更何况两个孩子跟着我已是受了委屈,若能在别的事上多些补偿,我心里也好受些。”
傅青苹愣了愣,自己妹妹这半生的际遇,她自是清楚,便觉不祥此刻心下也是唏嘘,于是安慰道:“俗言讲‘儿不嫌娘丑’,何况你一心替他们打算,哪里就委屈了他们!?”
傅青若默然,只是垂眸悠悠的斟茶。
傅青苹叹了口气,又道:“罢了罢了,真有事不还有我么?谁让你是我妹子,真真见不得你这副样子。”想了想,又补了句:“只别是得罪人的事,其他便也罢了。”
傅青若怔了怔,继而缓缓勾起一缕悠悠的笑意:“多谢姐姐。”
一母同胞,一起长大,经历了家破人亡,见惯了人心诡诈,自始至终,不离不弃的大概只有血亲,便是不能全心为你,总也不会见死不救,就是这样吧?
也只能这样吧!
傅青苹见她这般,便觉脸上有些热,但揣度起刚才之言,又觉这已是自己所能做到的极限,而且自己并无惭愧,就算拿出去说,大家也会赞她一句:好长姐。
至此,两姐妹便也无甚话说,接着生硬的转了话题,约定好邻居小聚的日子,又商定了待客大体事宜,傅青苹便带着燕云昕,由仆婢护着家去了。
傅青若望着茶桌对面剩下的小半杯冷茶,心下一阵荒凉,不及慨叹,就见一只胖团子直直撞了过来,这一撞,便也撞碎了万千自怜自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