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726年,即唐玄宗开元之治十四年,旧历九月十五日左右。扬州旅舍内。
是夜,静如无波澜的湖面,深幽而畅远,一眼却望不尽。
远处吹来的山风,近处草丛里的虫鸣,一切都是那么清晰,像是在合奏一曲悲歌,迂回婉转,低沉悲凉,回音不绝。像一只小虫落到湖面上,荡起层层涟漪,却不影响它的静,只是点缀罢了。
忽觉凉意,他从梦中惊醒,已然发现身上是一层冷汗。感不适,抬手试头,刚触碰,便传递过来一阵热意。
这病也是长期奔波劳顿引起的,好些日了,可如今却又孤身一人,无人照料。
又觉甚是口渴,想起身找些水来喝。可眼下四肢无力,头昏脑涨,实在是难受异常。想找人来帮忙,却又惊觉这四下只他一人罢了,无兄,亦无父。想起,心里则是又凉一截。
无奈,只好强撑着起来,步履蹒跚地来到门前,推门而出,好不容易来到外面这口井处。
井边有围栏,唤井栏,井上空是一辘轳,用以提取井水。
刚想打些水,却一眼就望到井中一轮明月的残影,亦真亦假,朦胧又真实。
一时忘了打水,只顾抬头看向那一轮明月,远在天边,如一圆盘,挥洒着月光。就着井栏缓缓坐下。
再一看,这四下的地,和那屋檐上的瓦片,竟都是一片白色,就如同抹上一层霜。
此时,远处的山变小了,近处的虫鸣消散了,连迎面的风都停止了呼啸,仿佛天地间只剩那一轮明月。
它就挂在天上,望着人间,感受着人们的悲欢离合,应和着阴晴圆缺。此时倾泻下的柔柔月光,也像是在抚慰那些不能团聚的人儿。
他不由念到那日分别的父亲和兄长,那平日待他甚好的二人。也想起了身后远处的故乡,一直静静的坐落在那。可现在,他只是孤身一人,只能望着这月光思念那远方的故乡和亲人。
不由感到十分悲凉,那远方的人是否与他一同观赏这月亮?
一路奔波,千金散尽,在这座繁华的城,他也难免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努力去做一些遵从本心的事,可现在去看来,还不知是否能有一个好结果。
他的未来就如同那蒙上了月霜的瓦砾,一片朦胧,一片迷茫。看不清前方的路了。
追逐万里,是否就能追上那轮明月?
忍不住吟诗一首,留给后人传唱:
床前看明月,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山月,低头思故乡。
回味许久,心中悲凉仍是不减。
可饶是如此,他也未曾想过要放弃,只是尽他所能,去做出一点贡献罢了。
谁又知往后会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