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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序章十四,琼枝(下)

琼枝和白衣公子私奔后,没有一直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却也比不上琼枝在北沧门的日子;白衣公子带着她来到了繁华的南国京都,用身上的银子租下了一间不大的院子,两人清汤寡水,只因白衣公子对她百般呵护,向来性情乖张,眼高于顶的大小姐也不怕委屈,苦一点也没关系了。

白衣公子为了让琼枝过上好一点的日子,早出晚归,有时甚至一夜未归,后来,许久不见踪影……琼枝手里拿着针线,望着门口,忧心忡忡,无心女红。一天夜里,白衣公子伤痕累累、气息奄奄的回来了,把琼枝吓了一大跳,她急急忙忙跑出去叫了大夫,不休不眠的照顾了他一天一夜,才把白衣公子从生死一线中拉了回来。

白衣公子心疼地告诉她,他一定会让她过上从前的好日子的,让她相信他;琼枝摇摇头,她说,我只求你平安就好;白衣公子沉默不语,伤好后,依旧早出晚归,有时候喝得酩酊大醉,胡言乱语,说着我不甘心的话语;有时候身上沾了许多血迹,伤痕累累……这一切让琼枝越发提心吊胆,而且自从他那次受伤以后,到她这里找他的人似乎多了许多……

琼枝觉得,他有事瞒着她……

在她苦苦逼问之下,白衣公子对她坦诚。原来,白衣公子并不是随波逐流的人,他有身份,是京都一个镖局里的一位庶出公子,他四处漂泊游历,只为了广结人脉,在家中出人头地,却不想庶子终究是庶子,他武艺丝毫不遑多让于他那个嫡子兄长,文采,人脉也丝毫不必他那个兄长差,可是他家中的一切,他的兄长唾手可得,而他哪怕做得再好,也终究是衬托他兄长的陪饰……

他不甘心,所以他要抢,他要夺走他兄长的一切,夺取他家中的财产,他悲痛万分的跪在她的面前,请求她帮他,只有这样,他才能让她过上好日子,只有这样,他才不会没日没夜风里来浪里去,满身伤痕而归。

她说,我应该怎么帮?

白衣公子的兄长大公子武艺高强,文采斐然,在京都盛传其名,但白衣公子知道,他兄长极为怜惜女子,特别是身世凄苦,孤苦无依的女子。

琼枝的心刺痛了一下。

白衣公子说,让她勾引他兄长,帮他谋取他家中的财产。

琼枝沉默不语,她看着白衣公子满是憔悴落魄的脸,终究还是心软了,她说,好,我答应你。白衣公子欣喜的拥住她,温柔的承诺道,琼枝,我定然不会负你。

于是,在白衣公子的牵桥搭线下,琼枝和白衣公子的兄长大公子相遇了;琼枝会武,长相美丽,而且从小在锦衣玉食中长大,身上自顾带着一股孤傲高清的气质,又跟着白衣公子颠沛流离,经受过世间沧桑,说她家境败落,孤苦无依再好不过。

事情和白衣公子设想一样,他的兄长迷上了琼枝,把她接近了府中,成为了他兄长身边的一个贴身丫鬟,只因为她不愿委身他人,不愿成为大公子的妾室……

一次琼枝在大公子的房中整理衣物的时候,白衣公子将喝得酩酊大醉的兄长送了回来,交给琼枝后,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低头离去。琼枝扶着大公子,轻轻皱眉,她觉得刚才白衣公子看她的眼神很奇怪,但是又不知道奇怪在哪里……

大公子身上酒气很重,而且脸颊微红,琼枝为他宽了衣物后,要去为他端醒酒茶,却在起身的时候猝不及防被大公子扯住手腕,倒在了大公子的床上,被他压在身下,大公子脸颊越发通红,眼神迷茫,伸手搭上她的眉眼,喘气粗重。

琼枝瞳孔收缩,身体下意识地挣扎,大公子滚烫的气息喷到她的脸上,似是尚且还有一丝神智般,他道,琼枝,把你交给我,我会对你好的,好吗?琼枝大感不妙,挣扎得更厉害了,含水般的眼睛流出豆大的泪珠,她内心呐喊道,不好!不要!

大公子把她的双手禁锢在床头,火热的唇吻了上去,把她破碎的声音全堵在喉咙里,琼枝此时如坠冰窖,全身发冷,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对她这样?怎么可以亲手把她送给别的男人,怎么可以……

琼枝挣扎不得,木已成舟,她只能认命,大公子也确实对她好,虽然只是一个妾室,但是大公子生怕她受了委屈般,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了琼枝的面前,甚至,在白衣公子的蓄意谋划之下,大公子把整个家中的财产都捧了出来,最后,他把他的那条命也送到了她的手中……

白衣公子如愿接手了家中的财产,把家中的权力紧紧攥在了手中,而在大公子死后,琼枝悲痛万分,大公子一心一意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了她的眼前,生怕她受了委屈,而她,是为了什么?在那个人谋划期间,她看着他一门又一门的纳妾,说只是为了迷惑家中的视线,但是真相如何,谁又得知呢?

……

南玄孤烟说话的声音渐渐染上了一丝化不开的悲凉,眼角似乎有泪花闪烁,慕容瑾瑜抬眸,伸出手,轻轻把她的泪花抹去,一串泪花又顺着脸颊滑了下来,慕容瑾瑜的手顿了一下,又为她抹了去,他担忧地问:“娘子为什么要哭?”

南玄孤烟嘴角翕动,声喉梗塞。

慕容瑾瑜神情微征,“是因为琼枝后来和大公子一样死了吗?”

南玄孤烟微微勾唇,苦笑,“琼枝如果真有这个觉悟,哪怕是离开那个白衣公子,也许……就不会过得怎么惨了……”

“琼枝怎么了?”他问。

“……琼枝在白衣公子的安排之下假死脱身,却没有等到她期盼的幸福美满的生活……”她一顿,“琼枝成为了那负心男人的第七门妾室,每日过着满腹委屈的日子,无人诉说……”

南玄孤烟深吸了一口气,“瑾瑜觉得那个琼枝,傻吗?”

慕容瑾瑜沉默了一瞬,“嗯,真傻。”

南玄孤烟一笑,“对呀,我也觉得她好傻,如果我是她,我会抛弃那负心的男人,对大公子好,这样,就不会葬送了自己的青春年华,委屈至极走完了一生……”

慕容瑾瑜抿唇,“琼枝死了吗?”

“死了……”南玄孤烟抬头,天上没有辰星,只有冷清的月亮,一如琼枝走的那个晚上,那么的凄凉,连夜风也是冰冷的,“琼枝死了,在她女儿十岁的一个晚上,悄无声息地死在了她的院子里,只有她的女儿陪着她,就连儿子也不在身边……”

她苦涩一笑,“瑾瑜想知道那琼枝是谁吗?”

慕容瑾瑜摇摇头,“让娘子怎么伤心的,瑾瑜不要知道。”

南玄孤烟起身,拉着他,“夜深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好吗?”

他点点头,跟着她回房,待慕容瑾瑜睡下后,南玄孤烟又一个人走到了院子中,对着前方的大树发呆……

疏桐苑是安姨娘为她挑选的院子,她的书房外面,种着一棵梨树,无叶无花,常年就像枯死一般,但每年开春却又吐出一两枝的嫩芽……

南玄孤烟垂眸。

梨花,琼枝……

她轻轻咬着嘴角,很少人知道这个故事,但她却知道,只因,那琼枝姓安,是她的亲娘,而那负心男人,便是南玄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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