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晚风习习,穿堂入户。
皓月当空,万里不见星云。
恭亲王府后山竹林,白衣少年意态悠闲的坐在白玉石凳上,手里把玩着一盏小巧玲珑的提梁紫砂壶。
“世子,方子上的药,已经全部配好了,现在要给乔姑娘送去吗?”追风问他。
“配个方子这么久?你办事的本事越发低了。”他头也没抬,语气幽幽。
追风惭愧的低了头,回他:“若是寻常的药材也就罢了,只是这上面有几味药实在珍稀,上京药铺遍寻不得,这才耽搁了时辰。”
“不用跟我解释,这种事,没有下次。”他语气带着冷意,周遭的温度都似降了几分。
“是。”
追风低头应是,世子的脾气,他再清楚不过,不问过程,只要结果。事情办得不力,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不用在他面前解释,没用。
“属下现在就给乔姑娘送去。”
追风不敢再耽搁,提了药就要起身。
“不用,”
“我去送。”
月色中少年嘴角微勾,伸手拦下追风手里那提药,起身抖抖月白色衣袍,洒落一地月光。
乔府后院。
碧云正在打点这月的花销,后院人少,下人只一个她与奶娘陈嬷嬷。陈嬷嬷年纪也大了,总不能让她太过操劳,这后院许多杂七杂八的事情,都是她来做。
静谧的夜色里,只听得见轻微的叮当算盘珠碰撞声。
“乔家丫头呢?”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着实把碧云吓得不轻,手猛地一颤,刚刚算好的珠子被拨得七零八乱。
赵明瑄嗤笑一声,“就这点胆子?”
又扫了一眼乱七八糟的珠盘,“一百八十七。”这是在说方才碧云算的数。
碧云见是世子,一颗紧张的快跳出嗓子眼的心这才放下来。她一面跪下见礼,一面回答他问题,
“小姐睡下了,世子有什么事明日再说罢。”
“睡了?”赵明瑄挑眉,心下想她果真是乏极了。
“安神的药,给你家小姐煎了吧,夜里她再梦魇时给她灌上一碗。”
碧云忙应了是下去煎药。
她是放心这位世子的,相信他决计不会做出伤害自家小姐的事情。
屋里只剩下外厅的赵明瑄和内室的乔巧。
嗯……药都送到了,差不多该走了……
不过就这样走了吗,那他干嘛不让追风来送,自己跑这一趟做什么……
那不走吗?
还有什么理由再待下去呢?
去看一眼那丫头吧,万一她梦里把自己掐死了呢……
他心里这么想着,脚上也不自觉的挪步。
进了内室,见床上乔巧睡得安稳。
外面的光透过雕花木窗洒进来,影影绰绰,打在她周身,柔和的光线衬得少女睡颜愈发清丽。
目光触碰到她的脸庞,他有一瞬间的愣怔。
旋即他反应过来,摇头嗤笑一声。
看来以后得少跟她待在一起,傻大概是会传染。
他转身,准备翻上屋檐离开。
腰间却有股拉力,拽着他身侧的玉佩不让他离开。
“别走,碧云,你不要走……”
竟然把他当成自己丫鬟了。
翻个白眼,他伸手,打算拂开她抓玉佩的手。
她却拽得愈发紧,微微用力,竟把玉佩的坠绳扯断了。
见此情景,赵明瑄眉头微皱,她却是毫不知情,缩回手,两只手环抱在胸前,翻个身,护宝贝似的把那玉佩护了严实。情绪也缓和了不少,好像那玉佩真能安抚她心绪一般。
“你还真是,”
看她把自己的东西当宝贝一样搂着,赵明瑄气极反笑,
“不拿自己当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