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妍周日回家,就去了王颖家,先是跟王颖串通好,然后两个人一起去求王局长,说让王局长以警官学院副院长身份去视察一下沅大的军训情况,但也不要他真的视察,他只需要装模作样聊聊天,让王颖自己去玩一圈,玩够了他们就回去。
王局长本来就是出了名的女儿奴,再加上他自己本来就没多大本事,走到这个位置全靠被人提拔,其中他最想攀附的就是严家。
严家几代从政,随便来个人替他说几句话,他说不定又能往上爬,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就算觉得这个要求很奇怪,也在严妍一句又一句的“伯父”中败下阵来,答应了她们。
让乔松不解的是,他来后没多久,孙瞬之竟然也过来了。
那现在是谁在带建筑一班的?乔松心里想着事,严妍跟他攀了几次话他也只是象征性应付几句,气得严妍更恨苏杉攸了。
她不管,现在一切关于乔松的事情,她都能归咎到苏杉攸头上,不知道苏杉攸现在过得怎样,严妍看着窗外的烈日,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报告!”突然,一阵虚弱却十分急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郑佩姝关键时候还是没那么虎的,看着一屋子官员和自己学院的领导,她深知自己要是一个冲动随随便便闯进去说不定会被立马赶走,于是她理了理军训服,努力镇定下来后喊了一句报告。
“怎么了?”孙瞬之一看是郑佩姝,立马起身走到门口。
乔松也猛地皱起了眉头,这个女孩是苏杉攸关系很要好的室友,上次还送她去医院,乔松当然是记得的,只是她这么狼狈地出现在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乔松一边想着也一边走到了郑佩姝身边。
“说。”乔松心跳有些加速。
“孙教官,乔导。”郑佩姝看了看两人,鼻子忍不住一酸,眼泪立马就掉了出来。
她迅速低下头不敢让那些领导看到,说不定他们就是故意纵容那个女教官,要是被发现她是偷偷来告状的,她和三三麻烦可能更大。
忍住哭腔,郑佩姝说道:“操场上同学和教官们都准备好了,问局长们什么时候过来。”大声说完这句,又学着苏杉攸的做法,朝着面对她的乔松用口型说:“苏杉攸”。
乔松眼皮一跳,转过身却神色如常,看了看手表,语气轻缓却不容置喙:“时间不早了,茶也喝得差不多了,局长和各位领导一起去训练场上看看学生们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门,留下一脸惊慌的严妍和面面相觑的领导们。
郑佩姝急匆匆地跟上,刚走了几步,脚踝处就传来钻心的疼,整个人也仿佛被抽空了力气,控制不住地朝一边偏去。
孙瞬之赶紧上前扶住了她,听了听报告厅发现还没什么动静,二话不说把郑佩姝打横抱起,跑到了楼梯口抱着她下楼梯。
还没等郑佩姝问话,他就解释道:“你这个样子还是别去凑热闹了,我送你去医院,走楼梯,他们坐电梯,不会碰见他们的。”
被孙瞬之稳稳地抱着,郑佩姝又是心安又是心乱。
而这些情绪苏杉攸是没空体会的,她现在甚至连痛都不怎么感觉得到了,只剩下麻木和疲惫。两只胳膊早就撑不起自己了,每一次勉强撑起都会颤抖个不停,做完一个便会重重地扑倒在地。
苏杉攸觉得自己是不是吃了满嘴的灰,不然她的嘴巴里怎么这么干?
她的膝盖也无数次磕在水泥地面上,她甚至觉得军训裤已经被磨破了,因为她能感觉到皮肤和地面直接接触的滚烫和粗糙。
“这叫俯卧撑?你确定不是鲤鱼打挺?”王颖见苏杉攸完全撑不起自己的样子,忍不住出声讥讽道。
“肚子都要挨到地上了,收紧腹部,给我撑起来!”王颖一边说着还一边伸出一只脚踢了苏杉攸的腰侧一下。
苏杉攸咬紧了嘴唇,还有五十个,她奋力弓起身子,让腹部离开地面,却在下一秒整个人一轻,一只有力的胳膊从她的腹部下方穿过,单手毫不费力地把她整个人带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去看,看到了熟悉的黑色手表,同时那无比让人心安的草木松枝香从背后传来,一下子,苏杉攸整个人松懈下来,把身子的重量全部依托在那只有力的臂膀上。他来了。
乔松几乎是跑过来的,到了操场远远看到在水泥地上艰难地做着俯卧撑的苏杉攸,他更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子。
说来也怪,这一刻,他竟然什么都没想,没有对这一切的不解,没有对那个女教官行为的愤怒,甚至还来不及心疼苏杉攸。他只是本能地朝苏杉攸而去,伸出一只胳膊把她捞起,感受到手臂上熟悉的柔软而温暖的触感,他才有种尘埃落定的真实感。
太轻了。乔松稍微冷静下来,感受到手臂上的分量,不由地皱眉。
把苏杉攸捞起来后,乔松并没有立刻放开她,苏杉攸背对着他,整个人几乎都在他的臂弯里,他能清楚地感受女孩的颤抖。
他是单纯用手臂的力量来托苏杉攸的,手掌却是微微握拳悬空没有碰到苏杉攸。
只是此时,他突然把还横在苏杉攸腹前的胳膊往外移动,握拳的手来到苏杉攸的腰侧,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开手掌,抚上了苏杉攸腰侧,微微侧着头来到苏杉攸耳边低语:“被踢痛了吧?”
苏杉攸一惊,这个地方就是刚刚王颖踹的位置,他都看到了吗?
“我来了,不委屈了。”声音温柔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苏杉攸无论被王颖怎么折腾,都没有喊过一句苦,掉过一滴泪,甚至只会暗道王颖可恶但并没有觉得自己委屈。
可乔松这句话一出,明明是安慰,可她仿佛看到太阳失去光泽,天空晦暗不明,地动山摇,她内心坚固的城墙华丽的建筑全部土崩瓦解,她所有的坚强都支离破碎,只剩一堆废墟。
明明他来了,她却开始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委屈的人。也正因为他来了,她才可以肆无忌惮地委屈。于是苏杉攸的眼泪便不受控制地滴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