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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谁的爱情像颗榴莲

1.

木瑶直手直脚地躺在黄昏的屋顶,夕阳透过巨大的杉树,投下重重的阴影。朱颜躲在阴影里兴奋地喊,木瑶,木瑶,快来看,我喜欢的那个男生过来了。木瑶坐起来,不小心踢翻了旁边的可乐,沸腾的泡沫,心思般翻滚。远处的篮球场,一群男生跑跑跳跳,她找不到朱颜说的那个男生。

有男生抬头朝楼顶看过来,朱颜吓得赶紧趴下,其实那么远的距离,根本就看不清。木瑶爬到水箱上坐下来,她说,既然你喜欢他,那就告诉他好了,难道你要一辈子站在阴影里吗?朱颜也爬到水箱上,坐在木瑶旁边,夕阳把她们的影子连同水箱一起倒影在空旷的屋顶,木瑶把头靠在朱颜的肩膀,指着叠在一起的阴影说,看,我们多像是连体人,不如,你帮我对他说啊。

喧闹的篮球场,花田站在一旁扬起脖子咕噜咕噜喝水,一个短头发的女生走过来,拽拽他的球衣。他低下头。她说,你有女朋友吗?花田一口水差点呛到。他说,没有。那个女生指着远处的屋顶说,你去那里,有个女生喜欢你。花田还想问什么,那个短头发的女生已经蹦啊蹦的跑远了。

朱颜还是躲在阴影里,她看见男孩子和木瑶站在夕阳里说着什么,然后木瑶就走了,男孩子一直站在那里朝她的背影呆呆的望,失神了一般。朱颜匆忙跑过生绣的楼梯,慌张的脚步惊得屋顶另一头的鸽子全都呼啦啦飞起来。花田抬起头,努力张望着,却只看到空旷的屋顶,惊惶的鸽子飞起又落下。

2.

朱颜和木瑶在回宿舍的路上遇见花田,站在窄窄的甬道中间,他说,到底谁喜欢我,屋顶只有一个空的可乐罐。木瑶后退一步。朱颜低着头,不说一句话。三个人路障一样杵在那里。花田说,我请你们去冰店吧。

彩色的大凉伞下面,朱颜和木瑶面对面坐着,花田端着冰淇淋过来,犹豫了一下,坐在了木瑶旁边。朱颜还是低着头,闷闷地吃杯子的冰淇淋。木瑶端起冰淇淋,说,那你们说话哦,我先走了。她站起来的时候,长椅的一头突然翘起来,花田一屁股坐在地上,等他爬起来,木瑶已经跑远了。

花田问,你是音师班的吗,怎么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朱颜点点头。花田问,你的朋友,她也是音师班的吗?朱颜点点头。花田尴尬地笑笑,好象你不是很爱说话哦。朱颜突然抬起头,很努力地看着对面的花田。花田被她的目光吓到了,躲闪着不知该看向哪里,他小声地说,对不起。

从冰店回来,本来两个人是走在一起的,可是朱颜越走越快,花田越走越慢,到最后,朱颜是哭着跑开的,而花田则站在原地,看着她跑开。他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原来学中文的男生也有词穷的时候。

3.

朱颜坐在屋顶的水箱上面,中午的阳光在头顶,那么猛烈,这真的是一个无比难过的夏天,不光要流汗,还要流泪。木瑶抱着可乐沿着仄仄的楼梯爬上来,坐到朱颜旁边。她说,不要难过了,好男生多的是。朱颜说,好象他喜欢的是你。木瑶说,怎么会,再说,我也不喜欢这样类型的男生。朱颜叹息一声,无奈地说,好象从小到大,我们身边的人喜欢的都是你,老师,同学,男生,甚至我妈都喜欢你,她觉得你比我坚强,独立。

远处的篮球场在烈日下泛着白光,木瑶看见一个人站在球场中央朝楼顶眺望着。朱颜笑笑,说,是花田,他在找你。木瑶转过身,抱着朱颜的肩膀,日当正午,从前连体人的影子消失不见。她说,朱颜,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讲,不要这样想。朱颜挣扎着,手里的可乐溅出来,眼泪一样翻滚。

花田攀着班驳的楼梯爬上来,满头满脸的汗水,他咧着嘴朝木瑶笑。朱颜跳下水箱,蹬蹬蹬地跑开,木瑶也跳下来,想要跟着跑掉,花田却挡在她的面前,他真的很高,仿若重重的阴影,将她笼罩。他说,木瑶……她说,你不要说。他喊,我要说,我喜欢你。

木瑶听见楼道里轰隆一声响,像是有人栽下了楼梯。她跑过去看,却只看见朱颜白裙子的背影,她拼命喊,拼命喊,她却不肯停下脚步。花田还挡在那里,木瑶推一下,推不动,他挺着胸膛,像是要就义。木瑶朝着他声嘶力竭地喊,可是我不喜欢你,你很讨厌。

花田还是那样站着,只是木瑶再推一下,他居然扑的倒下了,沿着狭窄的楼梯骨碌碌地滚下去。木瑶跨过他的肩膀,朝着朱颜的背影追过去。

4.

排练室,木瑶刚刚换上舞鞋,一群便女生围过来,说,木瑶,你够狠的呀,那么帅的帅哥,居然被你一掌推进了医院,裹得跟木乃伊似的。朱颜就站在不远处换衣服,更衣柜子的门挡住了她的脸,木瑶不知道,她是怎样的表情和心情。

排完舞蹈,木瑶去超级市场买了苹果和杨桃,她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去医院看花田。其实花田也不是她们说的木乃伊那样惨,只是一只脚指头骨折,打着石膏,缠着纱布。木瑶走到病床前,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花田看见她拎水果来,笑得傻极了,他的嘴巴有点大,一直咧到耳朵。他说,我想吃苹果。木瑶去水房帮他洗苹果,又一点一点削好。花田说,太大了,我不好咬。木瑶又把苹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盛在碟子里。

花田问,木瑶,你真的很讨厌我吗?木瑶沉默。花田问,你是因为朱颜,才拒绝我,对不对?木瑶依然沉默。花田喊,你说话啊,你告诉我啊。朱颜说,其实你还不错,不是很丑。花田问,那你要不要喜欢我?木瑶说,我想想。

花田吃完了苹果,又要吃杨桃,木瑶去水房的时候,看见朱颜了,站在走廊的另一头,笑笑地看着木瑶,她的笑那样的荒凉,木瑶想要走过去,她却头也不回地跑掉了。木瑶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阳光斜进来,把她的影子拖得长长的,那么孤单。

5.

花田的脚就快好了,却要木瑶一直陪着他。午夜的时候,他说,木瑶,有个秘密一直想要对你说。木瑶把耳朵凑过去,他的吻就落下来。刚好有实习护士撞进来,又尴尬地退回去。木瑶的眼泪掉下来,她说,我们是不是太快了。花田说,怎么会,我很喜欢你。木瑶还在哭,还在哭,他不知道,这是她的初吻。

舞蹈课,朱颜在绑舞鞋,木瑶走过去,她说,对不起。朱颜笑笑,没什么对不起,你们在一起了吗?木瑶点点头。朱颜还是笑,还是笑。老师过来排练《天鹅之死》,朱颜踩着足尖鞋疯狂的旋转着,一圈又一圈。木瑶说,朱颜,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朱颜说,我没有怎样,我不会为失去一个男人而难过,更何况他还不是我的。朱颜停下来,帮木瑶绑好舞鞋,牵着她的手,一起旋转。

那个空旷的屋顶,朱颜已经很少去了,到是木瑶和花田常常去,并肩坐在水箱上,阳光很好的时候,两个人落下的影子,是又一对连体人。 木瑶总是喜欢问,花田,你到底喜欢我什么?花田总是笑而不答。其实他也不知道,他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一个人,毫无理由。

6.

木瑶买许多的苹果和杨桃,却不知道花田最喜欢吃的是榴莲,那么臭。那个黄昏,木瑶从超级市场出来,便看见花田,还有另一个女生,抱着一颗巨大的榴莲,两个人打打笑笑,那个女生不停地用榴莲轻轻砸他的脑袋,他跑啊跑,却又好几次停下来,温柔地吻那个女生的额角。

木瑶冲过去,把手里的苹果和杨桃全都砸在他的脑袋上,她真恨自己买的不是一棵榴莲,那样就可以砸死他。花田拉着那个女生,抱着榴莲飞快的逃走,留下木瑶像个泼妇一样,拎着裙摆,站在街中央哭着喊,到底为什么呀,你到底为什么呀?其实花田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喜欢一个人,从来都是莫名其妙的。

排练课,木瑶打开更衣室的柜子,久久不肯关上,她躲在柜门后面,泪如雨下。朱颜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说,坚强一点,从小到大,你都是最坚强最独立的一个。木瑶转过身,抱着朱颜哭得喘不过气来,她说,其实我一点都不坚强,也不独立。

黄昏的屋顶,夕阳如血,木瑶坐在水箱的阴影里,摸着嘴唇,她觉得恶心。那把为他削过苹果的水果刀在掌心闪着光,木瑶握紧它,朝手腕切下去。血哗啦啦流出来,泉水一样喷涌,木瑶仰起头,阳光那么温暖,而她却感觉越来越冷,好象一刹那,她就后悔了。

朱颜抱着两罐可乐,沿着生绣的楼梯爬上来,她看见木瑶趴在血地里,伸长了胳膊看向她,她的眼神满是渴望。朱颜吓得从楼梯扑通掉下来,她想要呼喊,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下。她默默地走开,夕阳里她的影子踉踉跄跄地拖在地上,无比落寞。她的身后,成群的鸽子慌乱地飞过,遮住了仓皇西落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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