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马车上,吴秘书打开音乐广播。
“小吴哥哥,你说有什么办法可以把钱还给一个骄傲的人?”
“余白,我没听错吧。还钱给别人,别人傻乎乎地还不要,这岂不是美事一桩?那就自己收着花掉呗。”
“唉,说正经的呢。我现在很烦,满脑子都是欠别人钱。”
“那就让他觉得这钱来之不易。”吴秘书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认真回答道。
余白坐在书桌前。“来,之,不,易……”,余白反复揣摩着这四个字,她望着自己在试卷上写下的“250”,“哎呀,这道题怎么会等于250?”余白合上作业本,灵光乍现,她拿起房间角落许久未用的画板,取走上面画好的几幅月季花和栀子花,小心翼翼藏进一本《高中作文素材积累》,然后塞进抽屉,“可不能被妈妈发现我又在偷偷画画!”她简单收拾了背包,带着画板和画架,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
“余白,你干嘛去……”余白打开大门,陆妈的布满皱纹的大脸突然出现。
“是陆妈你啊,吓死我了。我出去一趟,为了我的呃,写生作业!要是我妈问起来,你就说我和同学出去写生了,晚饭就不回来吃了。”望着急匆匆落荒而逃的余白,陆妈摇了摇头,思量着怎么在林若梅面前帮她一起圆谎。
余白边走边小声嘟哝着天气的炎热,想起之前看到的冰川加速融化的新闻,街边商店的空调外机飞速旋转着。余白叹了一口气,“大家都拼命开空调,贪图一时的凉快,可是地球母亲却热死了啊!”终于走到家旁边的中心公园,余白感觉自己快虚脱了,本来走想去较远一些的晨曦公园的,但是滚滚的热浪,还有画板和画架的重量很快让她抛弃了这个计划。
“人物肖像,50元一张。初次营业,请多捧场!”虽然在文采上粗陋了些,至少还押上韵了!余白拼命回想街头艺术家们的招牌都是怎么写的,但脑海里只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我是一名乞丐,求哪位好心人给点钱。我真的很饥饿,求帮助!好人一生平安!”
余白摆好画架和画板,顿觉中心公园的景致不错,她拿起素描笔,勾勒出眼前的灌木丛、草坪,还有草坪上步履蹒跚的孩子。她怔怔地望着天空,却不知道怎么用手中的笔画出这澄澈明净的天空,便在画纸上方的空白处点缀了几朵白云。“有些东西,是要用心去感受的啊!即使再美好,也无法用笔记录下来。”
有位老爷爷走过,“小姑娘,你画肖像的价格也不贵,就是不知道画的如何。”他眯起眼打量余白,“而且看你的穿着,也不像急需用钱的可怜人。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在这里卖画吗?”
“我……不小心欠了同学钱,又不想向爸妈伸手,就只好来卖画喽!”余白一脸无辜。老爷爷笑开了花,“你这小姑娘有趣的很啊,给我画一张吧!”
“爷爷,谢谢您!您是我今天的第一位客人,不过不打折。”余白有意开了个玩笑。
老爷爷抿嘴笑,“你欠同学多少钱?”
“二百五!不不不,我不是骂您‘二百五’,我是说,我欠他250块钱。”
老爷爷安静地坐在一旁的长椅上,余白开始专注地画,她纤细的手画出的线条有深有浅。半晌后,她把画纸递给老爷爷。老爷爷接过画,喃喃地说,“画的真好啊!我的妻子也是画家呢,她从前常常喜欢把我当作模特画肖像。”
“现在呢?”余白的声音被围观者的叫嚷淹没了,他们开始嚷嚷着“我也要一幅”“我也是”。余白无奈,看着老爷爷远去的孤寂的背影,暗想,“希望是个温情的故事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余白甩甩酸痛的小臂,数了数手中的钱——300块。不错,还可以打个车回家。她露出满意的笑容,把钱塞进口袋,不自觉地坐到了画架前。浓密的头发,细长的睫毛,星辰般的眼眸,鼻子,应该不算太挺。余白放下笔,把食指抵在嘴唇上思索,似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复又拿起画笔,在男孩的嘴角添上一抹坏笑。这才对嘛,好了,大功告成,收工回家!
余白走进客厅的时候,习惯性望向沙发,林若梅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似是心绪不宁。
“余白,你回来了。吃过了吗?”陆妈打破了沉默。余白点点头,但她咕咕响起的肚子出卖了她。
片刻后,余白对着加热好的饭菜,小心翼翼观察坐在对面的林若梅,终于鼓足勇气开口,“妈妈,我只是和同学一起去写生了,您要是不相信的话,我画好的素描还在背包里。我们,呃,就在家旁边的中心公园,没去远的地方,不会有危险的啦!”
“白白,妈妈只是担心你。你也知道,现在社会上的人形形色色,新闻里经常放那些杀人拐卖事件,看得妈妈是胆战心惊,睡不好觉。”
“哦,我们队伍里有男生的。”余白放下筷子,去背包里翻出两张纸,一幅是公园的风景画,另一幅是易尘的肖像。
“诺,画里这个男生,我同桌,还给我当模特来着。”余白万万没有想到易尘的画可以用来证明自己。她向陆妈递了个眼色,像是在责备,“你没帮我向妈妈报备吗?”陆妈有些委屈,“夫人,余白出门前托我转告您她出去画画的,嘱咐我让你放心。余白这么聪明,一定不会被坏人拐走的啦?”
林落梅板着脸,命令式的,“下次不可以这么晚回家。”
“好的,妈妈。”余白乖顺地答应,拿起筷子继续拨弄碗里的饭。她上了楼,把250元装进一个文件袋,犹豫了一下,把那幅肖像画也一并塞了进去。“武进区青普街11号”,文件袋上留下一行潇洒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