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文天站在院中品茶。
不一会儿，难以入眠的舞水也走了出来，站在文天身侧。
“修行者就这点好，不需要休息。”
“但是也需要随着日夜的轮替来更换自己的状态，日曜消失时，随着周天灵气运转，魂魄也会进入一种沉睡的状态。”舞水说起这些修行者的常识时倒是不会感到厌倦，“那不是疲倦。”
文天点点头，早先客栈掌柜送过来的一壶茶水已经有了一些凉意。
深冬时节的主城没有落雪，但是因为处于深山之间，整个主城一到太阳下山之后就周身隐匿在浓重的雾里。
眼下即便两人身在院落当中，浓雾也让人几乎看不见眼前二十步的情况。
“法器师当中也有强大的修行者吧？”文天突然有此一问。
“当然，最初登峰造极的法器师当中绝大多数都是修行者，虽然不一定是强大的修行者。”舞水轻抚裙摆，坐在文天身侧，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到底是对上修行者，我还以为能有一些新鲜玩意儿。”文天有些恼火，也觉得这些手段实在是不新鲜。
“你似乎很喜欢麻烦，很喜欢这种夜袭。”舞水不太能理解文天的想法。
文天摇摇头，没说自己喜欢，但立刻像是想到什么，并笑着说，“但至少我们之间还有一块金镶钱的赌注，对吧。”
舞水摇摇头，转身准备进屋。
就在她站起身来，视线随之挪移的一瞬间，一条火线从她眼角穿过。
舞水先有所感，因此顷刻之间偏头躲过了那凝练成一线的火系灵气，而后运转灵气，正要循着火焰过来的方向追击，偏头一看文天，却已经不见其踪影。
客栈屋脊上，有六人已然站定。
一方是先一步迎敌的文天，与后来跟上的舞水，另一边是一些境界在中二到中五境界之间的修行者。
夜间主城大雾弥漫，这些从地底钻出的浓重白气沉在地上，最高不漫过房檐。从这些夜间无眠或是心怀鬼胎的家伙身边看，就好像他们各自立于群山之巅，脚下云雾缭绕，高不见底。
夜月高悬，其中五人手中无物，只有文天持剑。
“你们没必要这么做的，都当作无事发生多好。”文天在极力劝阻这些人，倒是客气的让人意外。
不过，舞水显然对这种场面更为熟悉，也更明白在这种时候要做什么。
在身边那一袭水蓝色衣裙向前涌动飘荡的瞬间，周围雾气如同有人轻轻抚过，随着其向前的动作点点激荡而起，向天飘起，随后顺势落下。
舞水出手了，而且是向其中境界最高的，中五境界的修行者出手。
一境之差，天壤之别。
可是就我们所知，这种情况从来就不会出现在舞水这样的天才身上。
当然，不过当她以中三境界的修行者之力向中五境修行者出手时，对方理所当然地以舞水这不过是不自量力，自寻死路。
但当二人交手的一瞬间，情况就已经变得出乎意料，难以控制。
舞水并没有被那名修行者随手施展的丛木结界挡下，而是双手灵气流转，化作刀刃，将丛木切断之后一脚踢中其面门。
随着五官扭曲变形，以及难以忍受的疼痛深入魂魄，这其中最强的修行者才明白，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在常理之中的刺杀与对决。
在舞水继续追击的时候，一旁三人一齐围向她。
不得已，舞水退后，并想办法迎击这三人。
三人训练有素，配合得当，其中一人已经堵住舞水去路，另外两人从左右两侧向舞水出招。
除了先前被舞水正面击溃的那名修行者，剩下的这三人都是火属性灵根。
文天还未出手，只是在一边看着舞水的迎敌方式，眉头紧锁。
不管舞水这种冒然出手的方式对不对，总之文天看不惯就是了。
三人一齐出手，攻势一向，看似无从躲避，势在必得。
可当那火刀火拳与火线一并向舞水袭去是。
那于包围中间，一袭衣裙如水，也如这晚间之雾一般轻盈。看似可以触碰，却完全不可捉摸的女子瞬间消失在三人视线当中。
三人对撞在一起，火光对撞并扑散，于此深夜，显得非常难看。
虽然三人各自相伤，但情况并不算有多严重。
“原来是有备而来。”文天算是明白舞水为什么那么鲁莽行事了。
“当然。”舞水退回文天身边，意在让文天出手。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被你的障眼法骗过去。”文天持剑，剑身平举。
眼前四人再次站定，而他们迎来的，是比舞水出招更快更谨慎，也更凌厉的文天。
“你知道自己是什么境界吗？”在出手的前一瞬间，文天有此一问。
而很快，声音的延续就被吹散在风中。
文天出一剑，整个人随着剑势而动，剑上映照出月光，向前急行之后拉出一长条剑光，其中一人脖颈处斩出一道细密血线。
随着持剑少年的后续动作，剩下三人惊出一身冷汗，周身法宝重重叠加，想要防住那实在是难以捉摸的剑击。
不过，真当剑刃近身时，所有的法宝防护，灵气护照，不过是如同利刃裁纸，在一瞬间就全部被攻破。
文天再一横剑，斩杀一人。
染血人头随着房顶的斜面向下滚落，而后掉进浓雾之中，浓雾散开一团，带着点点血腥，又很快聚拢在一起。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剩下的两人，一个中五境界，一个中二境界。
文天留下了最高最低的两人。
“你问我，我是什么境界？”舞水是没想通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就没有听说过剑客九境？”文天摇摇头，“天下剑客共有九境——分为胚成、意出、熔铸、锻炼、火淬、定身、成锋、立鞘、剑起。”
“你说这么多我也记不住。”舞水不喜欢文天讲这些东西。
“那你自己试试。”文天将手中剑递交给舞水，“用你认为剑客应该有的方式出剑。”
舞水显得很无助，也无从下手，只好有样学样，照着文天的方式握住剑，另一只手掐着早早学会的半吊子剑诀，对准那尚未明白状况的二人，出一剑。
客栈房顶上，平白无故有浓重雾气激荡飘散，于舞水周身旋转。
明明舞水就站在原地未动分毫，身前两人却已亡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