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谷浑人的胃口也太大了,他们以为自己是谁?一千匹马,六百只羊,还要二百车粮草,这么多,也不怕噎死……”
“快点搬吧,你再啰啰嗦嗦,天都要亮了”
听此,另一名士兵猛踢一脚马车轮子,心里很是不爽,嘴里骂骂咧咧,便干活去了。
“母亲,您看看,这些都是给吐谷浑人的马、羊,还有粮草,儿子真是痛心疾首”
阿史那蓝抚摸着眼前强壮的马匹,心中一万个不舍,只要一想到诺必行,他便恨得牙痒痒的,不能痛痛快快地打一场,心里的疙瘩便永远不会消去。
“蓝儿,有失必有得,日后,我们定会加倍地拿回来”
其格其可敦傲视前方,她怎么如此轻易让吐谷浑人占了便宜?
运送物品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其格其跟着阿史那蓝一起,一同前往,此次,他们要在临界地与诺必行汇合,把换人的物品,交与吐谷浑人。
诺必行早早等候在那,他急着见其格其可敦,他的耳朵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前方,有动静,诺必行看了眼达达。
达达便蹲了下来,伏地倾听,是突厥人来了,此时,天刚微亮,启明星坐落在东方的地平线上,甚是明亮,仿佛,让处在黑暗中的人看到希望一般。
“诺必行,你来的,可真是早啊!吐谷浑是揭不开锅了吗?”
阿史那蓝跳下马车,他一想起那日在吐谷浑,自己被诺必行如此毫不留情面的威慑,他便怒从中来,忍不住想要嘲讽一番。
“我不早早来拿,难不成,等你给我送上门?”
诺必行一脸的痞子相,他可以英雄大气,也可以无赖之极,前提是看人。
“吐谷浑的王,竟如此不要脸面”
阿史那蓝的拳头,不禁发出咯吱咯吱声,很是吓人。
“阿史那蓝,本王不介意和你打一场,看看满地找牙的究竟是谁”
“好了,有功夫耍嘴皮子,还不如清点下数量”
其格其可敦的声音从马车内传了出来,她本人,也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她还是第一次见吐谷浑的王,年轻一代,竟是如此嚣张。
“可敦做事,本王放心,都收下吧!”
诺必行饶有趣味地看向其格其可敦,这个女人,真不简单。
两方队伍在快速搬运着,很快,便静了下来。
“所有人后退五百米”
眼见已交接完毕,阿史那蓝便对着突厥队伍,下了命令。
“其格其可敦,明人不说暗话,北朝公主的见血封喉之毒,你有解药,对吗?”
诺必行直视其格其可敦,眼中闪过一丝怒火。
“是,我有解药”
其格其可敦阴冷的笑了笑。
“说吧,有什么条件?”
诺必行反而觉得如释重负,公主有救了。
“你真的要救她?”
“对,我要救她,立刻马上”
诺必行的语气,越来越强硬,带些许怒火。
“爽快,我的条件很简单,其一,日后突厥内乱,你务必第一时间承认我儿阿史那蓝是突厥部落的可汗;其二,若有人逆反,你务必出兵协助,直至我儿坐稳可汗之位”
其格其可敦可谓字字铿锵有力,不容拒绝。
“你儿子理应稳坐可汗之位,何须我助力?”
以目前其格其可敦在突厥部落的地位,以及她后家的势力,阿史那蓝理应顺理成章成为可汗继承人才是,难道突厥可汗其实另有想法?
诺必行不动声色,也只玩味一笑。
“多一道锁,便是多一重保障”
其格其可敦浅浅一笑,未多作解释,实则,她心中明白,可汗除了独宠乌伦珠与她的孩子之外,近日,居然开始对大王子有所上心,这让她不得不提前未雨绸缪。
“好,我答应你,日后,阿史那蓝一旦坐上可汗之位,便与我无关”
“好,北朝公主之事,尽可放心,三日便能恢复如初”
两人会心一笑,君子协议,自此达成。
突厥队伍,原地折回,马车内,阿史那蓝的脸上,未见有多兴奋,反而有些忧心忡忡。
“蓝儿,你在担忧什么?”
“母亲,你不怕,日后,诺必行反悔?”
“蓝儿,这就是你不如他的地方,诺必行乃是吐谷浑的王,吐谷浑人宁死不背信弃义,这也是吐谷浑至今发展不壮大的原因,作为王者,怎能不心狠手辣”
其格其可敦一脸冷漠相。
“母亲,儿子受教了”
两人一路各有所思,便也默默无语。
诺必行立即派人回了信,之后,他又开始一轮焦急地等待回信。
秋婵秋水接到信件,看完之后,立即烧毁,心中安定了大半,公主终于有救。
只阿史那吉还在郁郁寡欢当中,这日,他又来到公主营帐,眼见公主仍旧未有起色,眼中又多了一丝绝望。
太医依旧每日煎药命人送来,今日,来的不是太医随行的那名婢女,而是个新面孔。
“大王子,公主服药时间已到,请您暂退一旁”
“把药给我,你下去吧!”
大王子无心多言,都未正眼瞧一眼走过来的婢女,他正想接过药碗,只见那婢女轻轻侧身,又看向秋婵秋水两人,似有拒绝之意。
秋婵当即领会,便上前说道:
“大王子,公主所服之药,皆是太医亲手煎制,连喂药,也是太医亲点的徒儿亲自喂服,以防我等手脚粗笨,误了公主病情”
“那就有劳姑娘了”
大王子的态度,瞬间转变,赶忙起身,腾出位置。
只见那名婢女,轻轻扶起公主,单手托扶公主后背,让公主侧坐在怀,塌边还放了个铜制的大碗,她小心地给公主小口小口地喂下汤药,真怕浪费掉一点点,直至汤药全部喂完,之后,她又扶着公主正坐起来,拿起边上的铜制大碗,往公主嘴边放。
只见公主面露痛苦之色,似有东西从喉咙处滚动,只听得“哗啦”一声,公主把所喝的汤药,连带着其他东西,一并吐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公主把汤药都吐出来了”
阿史那吉瞬间上前,很是慌乱,又急又不知所措。
“公主并无大碍,所吐之物,乃是见血封喉之毒液罢了”
说罢,她替公主擦拭了嘴角,便小心地扶着公主再次躺下。
秋婵秋水上前查看,只见公主眼皮微微眨了一下,两人甚是激动,却并未显露出来。
“大王子,公主刚喝了药,需要休息,您还是请回吧!”
秋水微笑地下了逐客令。
那名婢女也是知趣,便退了出去。
“我明日再来看望公主,你二人定要细心照顾好公主”
阿史那吉叮嘱一番之后,便走了。
如此三日催吐之后,公主大有起色,只是她的身体太过虚弱,还未能下榻,也未能开口说话,众人不敢多加打扰,只待三日后再来探望。
太医很是惊讶,原本将死之人,好似突然回魂一般,公主体内之毒,瞬间全无,这不是服了解药,是什么?
太医不动声色,不敢多说,不该管之事,则不多管,否则,命不久矣的将是自己,对外,也只说公主福大命大。
第四日,阿史那吉再次前往公主营帐,今日,送汤药的女子,又换了一人,阿史那吉便有所警觉了。
“今日所喝汤药,乃是何物?”
“回大王子,今日这汤药,乃是温补之物,有助公主早日恢复元气”
“如此甚好”
阿史那吉只笑了笑,不再多说。此婢女的语态,才是她该有的正常态度,那么那三日来的那名女子,定是下毒之人所派来的。
其格其可敦,她的姿态,简直和你一模一样,她果然是你的人。
阿史那吉心中有了答案,只是,他不明白,其格其可敦既然下了毒,为何又解毒救人?
可汗营帐,只留有诃泽大将军在内,其余人手,皆留在帐外守候。
“可汗,其格其可敦与吐谷浑有所联络”
诃泽小心说道,可汗的心思,难以揣摩,他不敢多说,也不能明说。
“诃泽,北朝公主中毒之事,你怎么看?”
可汗看向诃泽,眼中多了些许信任与期待。
“可汗,公主中毒,其格其可敦与吐谷浑人联络,之后公主体内之毒莫名解了,这其中,是否有所联系?”
“你是说,其格其可敦和吐谷浑人都有重大嫌疑?”
“诃泽不敢妄下定论”
“所幸北朝公主眼下并无大碍,此事,不必再议,避免多生枝节”
“诃泽明白”
诃泽大将军,心中甚是失落,可汗究竟还是袒护了其格其可敦,何时,可汗变得如此是非不分了?
可汗怎会不知诃泽心中所想,如今,突厥部落刚刚稳定下来,不能再出内乱,其格其可敦身后的势力,不是一天两天就能除掉的,所谓牵一发而动全,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吐谷浑国,诺必行收到来自突厥的回信,仅此两字:“安好”。
“安好便好,足矣,足矣”
诺必行痴痴呆呆地自言自语。
轻舞也替北朝公主高兴,只是,每每看到大王如此呆傻的模样,她便心如刀绞一般,爱而不得的滋味,竟是如此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