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三月有余的舟车劳顿,突厥迎亲使团终于到达了长安。皇上当即设宴,为突厥使团接风洗尘,以示友好。
“诃泽大将军,一路辛苦,朕,敬你一杯”
皇上举起酒杯,环视下方,朝着众人示意,并未饮下。
诃泽大将军当即站了起来,陪同的其他突厥史节,也跟着站了起来。
“谢皇帝陛下”
说完,便一饮而尽,众人也一同跟随,皇上见状,才满意地饮下杯中的酒。
“陛下,公主可有前来?”
诃泽大将军一眼扫过整个宴会场,想要找到可能是公主的人,突厥人性格耿直,直来直去惯了,在他看来,北朝人,总是遮来掩去,反而不真诚。
“诃泽大将军有所不知,我朝婚嫁习俗,即将出嫁之女子,不可抛头露面,需静待闺中,以示对未来夫君的尊敬”
皇后娘娘作了解释,娓娓道来。
“原来如此,是我唐突了”
诃泽大将军学着北朝的礼仪,有些别扭地拱手作揖。
皇后娘娘嘴角只微微上扬,浅浅一笑,算是回应了。
“太子,这几日,你便替朕陪同大将军,在这长安,好好逛逛,不可怠慢了将军”
太子站了起来,行礼领命。
“儿臣遵命”
诃泽大将军望向北朝太子,偷偷打量起来,此子看着约莫十七上下,秀气的脸庞,却透着一股坚毅,不像是顽固子弟。
“多谢皇帝陛下”
诃泽大将军说完,同时望向太子,点了点头,以致谢意。
之后,太子陪同大将军在长安游玩了大半余月,迎亲使团也休整得差不多了。
对外,南平公主也准备就绪,皇上陪嫁之物,自是不必多说,整整装了十八车,公主随身物品,也才装了三车。
深夜,皇后娘娘轻装简阵,只带了小蝶,便去了南平的寝宫。
“母后”
南平更了衣,正准备入睡,见皇后来了,刚要行礼,就被扶了起来,两人,在床边坐了下来。
“免了,我儿,明日,你便要离开皇宫,今后,不可再踏进这皇宫半步,不然,性命难保,你可知?”
皇后娘娘没有了往日的威严,此时,她只作为一个母亲,她极力克制住眼眶中的泪水,再不听话,都是自己的孩子,千叮咛万嘱咐,只为保孩子周全。
“母后,父皇难道还会狠心到要杀了女儿不成?”
南平的脸上,充满疑惑和惊恐,她第一次见到母后如此谨小慎微。
“这天下,虽是你父皇的天下,有时候,形式所逼,不得不杀”
说完,皇后娘娘起身,心情变得沉重起来,她略走了几步,朝中宸妃党派,岂会放过拒绝和亲,与人私通的公主,皇家的颜面,有时候,比性命更重要。
南平走到皇后面前,扑通跪了下来。
“母后,您一定要救女儿”
南平突然变得惊慌失措起来,她抹起了眼泪,即将为人母,内心也变得脆弱了。
“只要你们甘心过平凡日子,远离官场”
皇后看向南平,带着一种命令式的口吻。
“母后,女儿一定会让表哥远离这些是是非非的”
“好了,快起来吧”
皇后娘娘一脸心疼,扶起了南平公主,紧紧握住她的双手。
“明日,你跟随迎亲队伍,出了皇宫,等到了驿站,自会有人接替你”
“母后,以后,女儿再也见不到母后了吗?”
南平投入皇后娘娘的怀中,万分难受,以后,她再也不能任性,再也没有人能替她出头了。
“不,只要你哥哥登上皇位,一切,皆有可能”
皇后的眼神,渐渐变得犀利起来。
“母后……”
南平贪婪地享受着这片刻的温暖,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下。
冷宫这边,一切照旧,段千语一如往常,偶尔,小蝶会过来传达信息。
秋水却忍不住了,她总感觉,段小姐太过于风平浪静,她们是不是应该准备点什么。
“小姐,你……”
“秋水,叫公主”
话还未说完,便被秋婵打断了,还被狠狠瞪了一眼。
“哦,对对,是公主,公主”
秋水吞咽着口水,赶忙改口,还有些后怕,明日便是出发之日,她居然还如此粗心大意。
“秋水,莫急,我们只管听从安排便是,如此要紧之事,皇后娘娘定会安排妥当,我们能做的,就是随机应变”
段千语投之以微笑,秋水,真是像极了小桃,她的心情,反而有些许沉重了,爹娘,楚哥哥,小桃,明日就要离开长安,不知何日再能回来?
第二日,南平公主按照出阁礼仪,照常进行,她的内心,五谷杂味,今日,确实是她的出阁之日,只是换了个新郎官而已。
表哥,愿你永不负我。
想起杨武,花轿中的南平公主,稍稍有些许安慰。
而此时,段千语与秋婵秋水,则抄小路往驿站方向出发,由李侍卫领队。
“姐姐,有人”
“嘘”
秋婵面色凝重,看向秋水,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草丛里唏唏嘘嘘有些动静,李侍卫也感觉到了,竟然有埋伏,他仍旧面不改色,以他的判断,估摸有二十来人,他的十人精锐小队,外加秋婵秋水,足以应付。
“上”
领头的黑衣人发出号令,众人从暗处奔了出来,围了马车一圈,段千语等人,被团团围住。
“保护好马车里的人”
李侍卫说完,便执剑冲向那名领头的黑衣人,擒贼先擒王,其他都是小喽啰。
“姐姐,我下去看看?”
秋水看向秋婵,在等她点头。
“不用,他是侍卫总管,以他的能力,这些人,不算什么”
说完,秋婵再看向段千语,她居然靠着马车睡着了,秋婵不禁惊呆了,这主子,莫不是耳朵不好?
几个回合下来,领头的首领手臂挨了一剑,占了下风,眼看不妙,便大喊一声:
“撤”
剩下的十来名黑衣人,便都逃走了。
“失手了?”
“是,损失一半人马”
“不是自己人,也不用留了,所谓的江湖杀手,也不过如此”
为首的那人,背过身去,充满血腥味的双眼,多了一抹刀剑搬的凉薄与无情。
随后,逃回来的黑衣人,便一个一个倒下了,荒凉的土地,增添了一片殷红。
“将军,属下带队前往,足矣”
“不,不能大意,李延由我对付,你们只管抓住马车里的人”
“是”
众人蒙了面巾,便出发了。
李侍卫这边,休整了一会,刚准备出发。
“小心”
李侍卫感觉到了危机,一股杀气正往这边压过来。
“秋水,保护好公主”
秋婵也察觉到不对劲。
“杀”
一支二十人的黑衣小队有序地冲了过来,像是受过专业训练一般。
李侍卫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秋婵秋水,我掩护,你们带公主离开。”
说完,李侍卫带着众人,直面冲了上去。秋婵驾着马车,秋水陪着段千语在马车内,马车跟在众人后面,只待李侍卫杀出一个突破口,她们便能逃走。
“快走”
李侍卫硬闯了过去,眼前黑压压一片人影,此时,他必须把敌人化整为零。不多时,他便浑身鲜血,硬是闯出了一条路出来。
“啊”
秋婵也受了伤,她既要快速驾驶马车,又要应付杀过来的黑衣人,显然有些吃力,马车内,秋水护着段千语,不停地闪躲,避免被刀剑所伤。
眼看马车闯了出去,众人便都追了上去,只留下一人拦住了李侍卫。
“嘭”
车帘子被劈得四分五裂,秋水和段千语,也没了藏身之处,黑衣人的剑,都往这边逼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段千语从腰间掏出一包白色粉末,利索的转出一个弧度,撒了出去。
“啊……”
顿时一片鬼哭狼嚎,所有的黑衣人,只顾着捂眼睛,几乎都看不清人影了。
“走”
段千语抓住马车缰绳,亲自驾了起来,秋婵秋水坐在马车架上,清理眼中的白色粉末,她们二人,多少也受了些影响。
“用它洗”
段千语往后抛了一瓶黄色油状液体,便继续驾着马车前行。
清洗过后,秋婵秋水感觉好多了,眼睛的灼烧感也减轻了好多。
“公主,你身上,为何有这些东西?”
秋水真是好奇到家了,段家小姐,不过是个柔弱女子,可她刚才的表现,是那么的干练果敢。
“平日里跟着小桃偷溜出去玩,都会随身带一些,防身用,不想,这次真的用上了”
段千语轻描淡写,好像这不是什么大事一般。
“公主,你这防身之物,救了我们的命”
秋婵不敢想象,当时若没有段千语的生石灰粉,她们可能真的就完了。
“槽糕,李侍卫呢?”
秋水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个人。
“放心吧,他不会那么轻易死掉”
秋婵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眼前,最要紧的是,按时到达驿站,接替真公主,只是,没有了李侍卫,进驿站,会变得很棘手。
考虑到秋婵的伤势,段千语把马车停了下来,她知道秋婵在担忧什么,在她看来,眼前,给秋婵上药,才是最要紧。
“公主是累了吗?我来”
秋水正要上前。
“不,你姐姐的伤要紧,先休息一下”
“公主,我没事,赶路要紧”
“不多这片刻的事”
说完,段千语再次从腰间,掏出一瓶小药瓶子来。
“秋水,这是治外伤的药,给你姐姐擦上吧”
“谢公主”
秋婵单膝跪下,接过段千语手中的瓶子。
段家小姐,真的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她隐藏得,比所有人都深,又如此的滴水不漏。
秋婵既惊恐,又觉得庆幸,这一路,必定危机四伏,自己受命保护的人,居然还能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