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村子很美,尤其是在这春天的时候,满山沟里都开满了桃花。
粉红色的桃花是少女情窦初开的脸颊,整个山涧都被染的一片羞红……
高山上的溪水、山涧里的桃花、还有那满山的翠绿,包围在山坡上那一大片零散的人家,不是画中景却比景中画醉人了几分……
流岩喜欢这个季节,从十年前就很喜欢。更喜欢院子前的那颗梨树,据说那是爷爷发现他的第二天栽下的。
流岩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又是因何原因抛弃自己……
至于为什么自己的名字是流岩,是现在的爷爷给取的……
一个上山里采药的老翁在溪水边发现了他,不知他在溪水边躺了多久,也不知他顺着溪水漂流了多久……
身上有些血迹,除了脸色苍白,处在昏迷状态,全身上下却没有一丝的伤痕……
老翁觉得他命势很顽强,就像溪水边的岩石,任着溪水的浸泡、冲刷依然保持着原有的本质——坚韧的活着。
“流岩”这两个普通而又简单的字眼,一下子跳入了老翁的脑海!
从此,这个叫做桃花村的山沟,就多了一个叫流岩的孩子……
以前的事情对于现在的流岩来说像一张白纸,没有刻画的痕迹,没有涂抹的色彩,显然也没有深究的意义……
不管如何,他在这个村子里很快乐,就像那溪水里的石头,享受着溪水的包裹和抚摸……
总之,他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
……
清晨的桃花村,幽静、安逸、稍带了点慵懒。
趁着晨曦还没找来,稀薄雾色的像是一道白色的纱帐,从青翠的山上流了下来,把满眼的桃花半遮半露的藏了起来,如一位娇艳欲滴的美人,美的勾人神魄,聂人心魂……
偶尔两三个晨作的农夫和早起上山的猎户,走在村间的石板路上,有事没事的逗两句嘴,开两句房事的荤话,又是畅快的哈哈大笑。
流岩不是一个很懒的人,从他来到老翁的身边就不是。
劈柴、生火、烧水、做饭,每一道程序或动作都熟练的如一位主持家务的主妇,干净利索。
吃过了早饭后,温和的光色涌了进来,整个桃花村弥漫着粉红的彩调,也慢慢的有了声音,开始醒了过来。
流岩把晾晒草药的木架,在小院外搭建好,心神不定的望向溪水的对岸。
“流岩,昨天采的草药晒了没有?”也不知过了多久,老翁在屋里喊出了声。
老翁是个单身的老头,是远近闻名的土脚郎中,医术略微精湛。老翁的出入颇为神秘,自己姓甚名谁未向任何人提及,由于为人豁达直爽,性格又很开朗,且是这偏僻的村子里唯一的一位大夫,山里人都尊称为“土神医”。
“晒了!”
流岩头也不回的盯着不远处溪边的那条小径。
那是一条石头砌出来的小路,从溪水的这边通向溪水的对岸,嘈杂的水声,潺潺的水流,像是好多个瀑布,从石缝急流而过,而后泛起了白色的水花,行成了一道好看的花边。
流岩扶着梨树,欠着脚,脖子伸了老高,眼睛直溜溜的盯着溪水上的小径。
“又在等紫竹哪?”
老翁不知何时走到了院外,抚了下满嘴灰白的糟胡。
“爷爷,你不是在研读药理吗?”
“没有,现在正在琢磨你哪……”
“我……”
流岩回了身,诧异的看向眼前的老翁。
老翁呵呵一笑,不以为然的走到了跟前,对着溪水的小径也探了下头,瞧了一眼。
“这几日怎么入山这么勤啊?”
流岩只是装作不经意的“嗯”了一声。
老翁知道这孩子的脾性,无趣道:“恐怕是不来喽……”
“谁说的,我们可是约……”流岩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止住了口。
“你这小子!进步很大呀!”
老翁大吃了一惊,平常看似有些憨实的孙儿,无师自通的学会了男女间的约会。
老翁爽朗的大笑了起来……
“爷爷,不是你想的那样……”
流岩的脸色瞬间绯红了一片,比不远处的桃花还要红上几分……
“这没什么,要不是因为当年……”老翁又捋着不算很长却很浓密的胡须,眼睛怔怔的看着远处的溪水,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接着又想到了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爷爷,因为当年什么?”
“不提了,都是陈年旧事了……要是上山,鬼断崖那边切记一定不要去!”老翁说到此处,表情很是严肃,而后摆下了手,直接钻入了院子里。
流岩望着背影应允了一声。
已入院子里的老翁又甩出一句话来,“早去早回,中午饭还指望你做哪!”
……
……
“流岩……”
还未回过神的流岩就听到了溪水的对面,一道清脆的声音飘了过来。
流岩沿着青板石阶急忙的跑了下去,脸上的笑容如桃花,怒放恣意!
十六七岁的姑娘站在岸对面,站在了桃花的下边,明眸皓齿,肤若凝脂,亭亭玉立,像一朵刚开的桃花,又像是从桃花里走出来……
不知是不是身边的桃花开的不够旺盛,还是不够艳丽,竟比她暗淡了一些……
在这十里八乡之间,才会有这么一个水灵的姑娘。
紫竹并没有过来的意思,双手放在背后,脚边放了一个背篓。
桃花村的算命先生邹瞎子时常讲,紫竹不是世俗命,命相不凡,命里该入上位者。
流岩认为他就是骗子,人瞎心也瞎,和江湖走脚的都是一路货色,好好的桃花村不待,干嘛要去伺候上位人!
“又是和紫竹上山采药啊?”
“嗯……”
走在青石路上,早起的村里人老远的就和流岩招了手。
流岩在桃花村的口碑很好,农忙的时候,谁家要是有来不及的体力活或是要急需帮忙的大事,流岩都会毫不吝啬的去帮助,尤其村里的那些孤寡老人对流岩的夸赞更是赞不绝口,村里的乡亲有些对他更是视如己出,喜欢的不得了。
流岩来到身前时,额上渗出了不少汗。
“爷爷知道你来吗?”
“知道,二婶的伤好些了吗?”
“自从吃了景阳城凌云阁的丹药,就好多了……”
“那神仙的丹药真的那么好?”
“那是当然!我娘的伤可是那妖怪作的孽……”紫竹气愤的紧紧握紧粉拳。流岩没有看到那紧握的拳头,只是对于没有出过村子里的自己来说感到极度的不可思议。
心想道:“那伤爷爷都束手无策,怎么说爷爷都是这远近闻名的全能大夫。”
而后两人又想到当日发生的那事和鲜血模糊的身体,内心顿时后怕,便不在言语。
紫竹又看了眼流岩额头上的汗水招了下手。“来……”
或许是习惯了,也或许俩人一起上山的时间久了。
紫竹很自然的踮起脚,用自己洁白的袖口擦拭了下。
每次流岩都会像个姑娘,总往后闪着,而后害羞的红起脸。
流岩的长相很普通,普通就如那溪水里的石头,到处都是。
紫竹不在乎,她也不知道这个普通的少年有着什么吸引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