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爬过了山顶,从东面越升越高,林霁艰难的睁开眼睛,用手探了探自己的额头,已经没有发烧的极限,可她还是感觉头疼难忍。
她慢慢坐起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又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
林霁朝窗外看了看,褚月正坐在屋前,看着那满院的梨花。
林霁想起昨夜洞口的那颗梨树,昨夜只顾得跟戚羽说话,完全不记得那棵树是不是也跟那满院的梨树一样,已经盛满了梨花。
阳光温柔的洒在梨瓣上,将梨花映照的晶莹透亮,林霁深吸了一口气,她闻到了从窗户中挤进来的梨花香,清淡、典雅。
陶渊明说世人多爱玫瑰,他爱菊,菊是花中四君子之一,当得上一代大诗人的喜欢,那褚毅呢,也算的上是书里的人中豪杰,偏偏公子了,却爱梨花,也不知是个什么缘故。
“梨花、离花,离别之花。”林霁心想。
“姑娘醒了?”春桓端着一杯热茶走进屋内,看着呆呆望向窗外的林霁,吸了吸鼻子。
昨日褚毅将她抱回来的时候,脸色苍白犹如死人一般。
后来听到褚毅和褚月的对话,才知道林霁那日上午离开的时候,竟然已经是生病了的。
她既恼自己因为戚伶的事竟然这么大意,又恼褚月只顾得上炎瑾也竟丝毫没有察觉。
她昨日恼的竟连褚月也不给个好脸色,更别说炎瑾了。
说起来,按理来说,褚月原也算得上是春桓的救命恩人,跟褚月的关系应当会比更林霁还要亲近些才是,可她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从见到林霁开始,心就不自觉的更靠近林霁一些。
林霁接过春桓手中的热茶,一股清香的热气从杯中暖暖升起,让林霁觉得心里满是暖暖的。
“我睡了很久吗?”林霁问道。
“那倒是没有,褚宗主昨日将姑娘送来的,就一夜而已。”
“一夜而已……”林霁又扭头看了看屋外的梨花,喃喃道:“一夜而已……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嗯?姑娘说什么?”春桓疑惑的问。
“现在已经是春风时节了吗?”
“姑娘可不是糊涂了,前几日才过了冬至,离春风还有些日子呢。”
“冬至?那院子里的梨花怎么都开了?”
“姑娘说院子里的梨花,奴也是今早醒来才看到的。
说来也是奇了,这梨花耐不住寒冷,却在这个时节开了,倒还真是反常。
不过我听院里的其他姐妹们说,昨夜褚宗主在院对着满院的枯枝站了一宿,今早才离去,梨花向来是褚宗主最爱的花,众人都觉得想必是褚宗主施了什么法术,才让这梨花开了,只是,大家都想不出这缘由,奴却知道。”
“知道什么?”
“奴自是不能说,等宗主愿意说的时候,姑娘自然就知道了。
只是,奴想问姑娘一句,如今二公子和那个炎瑾,虽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亲昵的举止,可是那个炎瑾受伤那夜,可也是真真切切守了一夜。
不仅如此,也是真的迁怒于姑娘了。奴和姑娘朝夕相处这数日,知道姑娘是怎样的人。
二公子那样说姑娘,可说是真正不爱惜姑娘,不懂姑娘,姑娘可还想跟二公子好。”
“你这小丫头。”林霁敲了敲她的头,笑着说道:“你可是为你家二公子来问的?”
“那必然不是,二公子虽有恩于奴,有恩奴必会回报。可是,奴当姑娘,可是亲姐姐般,奴实在是不忍心看姑娘这样,不如趁早舍弃了,天下好男孩多的是,”
“话虽如此,可是……人心哪里是由得自己的呢?”林霁淡淡的说,“好了,我自有打算,你不必为我担心。”
“嗯,姑娘能自己想开更好,”春桓起身便寻门准备出去。
“对了,春桓。”林霁叫住春桓:“我昨日已经见过戚宗主了,戚伶一切安好,你就放心吧。”
春桓转过身,眼神里都是欣喜,像星星般闪耀。林霁看着春桓的样子,也欣慰的笑了笑。
林霁起身,她已经逃避过两次了,如今,是该好好面对了,不管结果是什么,总得说开了。
况且,这时候,他们更应在坦诚相待,才能不给别人有可乘之机。
炎瑾看到林霁正朝着这边来,起身便准备离去,却被林霁拦下了。
“既然是三个人的事,就在一起,都说开了吧。”林霁将炎瑾带到褚月身旁坐下,自己则有意识的坐到了他们的对面。
林霁看着炎瑾的璧人,忽然想起褚月一脸着急的对她说他和炎瑾不是一对时的场景,恍若隔世,林霁无奈的笑了笑。
“我跟炎瑾说过,要公平竞争。”林霁避开他们的眼神,慢慢的说道。
“公平竞争?”褚月看着林霁,语气中透着些寒凉:“阿霁,你到底把我当做什么?你问过我了吗,凭什么公平竞争?”
林霁被褚月问的有些不知所措,呆呆的看着满院的梨花,
“是啊,她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凭什么公平竞争呢?”林霁在心里想。
“你可曾真心相信过我?”褚月眼里噙着泪花,语气中满是委屈。
他多少次拥她入怀,分明感觉到她的心跳就在旁边,可是,他却又感觉那么远。
他以为,只要他竭尽全力,就能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放心的将自己交给他。
“相信?什么意思?”林霁顿觉心里七上八下,像是一张明明已经被自己揉碎扔进垃圾桶里的写满心事的纸,又被人捡了起来,那人还将那张纸铺开了看,细细阅读起来。
褚月走到林霁身边,林霁像是等待被批评的孩子一般,也警惕的站起了身。
褚月站在她的身前,她看到了他眼里无尽的哀伤,心里很不是滋味。半晌,褚月将林霁揽入了怀中,像是祈求般的说道:
“你可以袖手旁观,也可以冷眼看着。我只求你,在多给我一些信任。
阿霁,炎瑾是救过我,以命换命。
若她想,我也愿意舍命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可是,那也仅限于救命之恩。
我无数次问过我自己,我爱的人,是你,阿霁,你可以什么都不做,就在一旁看着,我会一步一步走向你,一步一步靠近你,但我求你,多给我些信任。”
褚月一边说着,一边将林霁保的更紧,林霁只是呆呆的站着,若是褚月不说,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吧,她以为自己在这份感情里,付出了很多,却原来,只是一直冷眼旁观的做个局外人罢了。
炎瑾默默的站了起来,走进了自己的屋中,透过门缝看着廊下紧紧相拥的两人,心想道:
“说什么公平竞争,说什么三个人的事,其实哪里还有自己的位置,不过是……陪人演一场戏罢了。
不过褚月,从前是我欠你的,今后,我们互不相欠,你幸福,那便比什么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