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霁坐在断尘室门前，算起来，已经有一年多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了。
屋前的大门紧闭着，林霁轻轻用手推开了房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有些刺耳。
她慢慢踏过房门，走到院中，进入屋门的台阶上蒙了一层薄薄的霜，虽然透着的是夕阳的光，却也是熠熠生辉。
林霁小心翼翼的踏过石阶，进到了屋内，大概是因为太久没有人住的关系，屋子显得有些清冷。
林霁双手合在一起，朝双手掌心哈了口气。林霁沿着床边坐了下来，心中却燃起了一起凄冷。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林霁喃喃道。
春桓招呼着一群弟子端着火炉走进屋内，又将一个暖手炉递给林霁。
“虽说这里比山上会稍微暖和些，但这会毕竟还是冬天，夜里始终是凉的。宗主说姑娘原是住这个屋子的，所以前夜才让奴给收拾出来。”春桓一边忙着往炉火里添材火，一边淡淡的说道。
刚添入的材火被火焰烧的噼啪作响，林霁忽然间又想起了自己在那山顶洞中的岁月。
“炎瑾呢？她住哪里？”林霁问道。
“炎瑾姑娘说她想住在厨室的厢房里，宗主原以为她会跟姑娘一起住在这里，没收拾那边，不过，现在已经着人去收拾了。”
“是吗……”林霁垂下眼朦，断尘室，也曾今是炎瑾住过的地方。
“春桓，有酒吗？”林霁又问。
“嗯，姑娘想喝的话，我这就去取。”春桓应道，转身便准备去取酒。
“不用了，我带过来了。”戚伶站在屋前，手中拿着两壶酒，傲娇的说道。
林霁笑了笑，走到炉火旁坐下，又故意将旁边的椅子往自己身旁拉了拉，才拍了拍椅子示意戚伶过来坐下。
戚伶脸上虽还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身子却不受控制的坐在了林霁身旁。
“我去给你们找温酒的器皿，”春桓说道，转身便出去了。
林霁和戚伶沉默的坐着，大概两人心中都是一样，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半晌，戚伶开口说道：“好吗？”
“嗯。”林霁点点头。
“嗯。”戚伶也应声道，“戚羽哥哥都跟我说了……那日……你见面跟他说的那些话。”
“嗯……阿伶，你现在……还恨炎瑾吗？”
戚伶笑了笑，低下了头，说道：“什么恨不恨的，不过是找个由头发泄一下罢了……你说的不错。
那日，我没有睡着……我听到了阿姐跟她在说话，便好奇的走到了门口，
我看到她只是从我阿姐身上偷走了阿姐的囊袋，当时她已经跃到了房梁上，若是要射箭，那剑，应该是斜着穿进阿姐的胸膛，可那天的那剑，分明是直直插入的。
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我不知道躲在暗处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可是，我真的太需要一个人寄托我的悲愤了，所以，我把我的悲愤都转移到了她身上，我心想，反正她都背负这么多恨意了，多我一个又如何。”
戚伶打开了一壶酒，仰头便灌了下去，继续说道：“我是不是很可恨。那日，你们去了阿姐住过的屋子，我最开始以为是阿姐来了……可是……阿姐分明都已经消失这么久了……后来我才发现是你和她，我的怒气再次被点燃，所以才……后来，没想到阿姐的剑竟然会自己冲出来挡在你们的面前……”
“她不会怪你的。”林霁拍了拍戚伶的背，温柔的说道。
“那你呢？”戚伶突然抬起头，看着林霁，说道。
林霁愣了愣，说道：“我又什么可怪你的呢，你想伤害的人也不是我，再说，我又怎么会怪我的小阿伶呢。”
戚伶吸了吸鼻子，倒在了林霁的怀里，喃喃道：“阿姐。”
林霁摸着他柔软的头发，又想起初次见面时的那个傲娇少年，也吸了吸鼻子。
林霁椅子搬到房门前，从那个位置看过去，正好能看到太阳被群山吞没的场景，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看过日落了。
太阳的余晖将不远处的天空映照的格外红火，褚月手提着食盒款款走来，林霁自然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将褚月手中的食盒接过挡在炉火旁的桌椅上，又从屋内搬出另一个椅子，让褚月在身旁坐下。
“阿霁。”褚月温柔的叫道，将那支木簪递给林霁，继续说道：“希望可以永远这样跟你一起看日落。”
“嗯。”林霁点点头，从褚月手中接过了木簪，不自觉将头靠在了褚月肩上，待到太阳完全沉到山地，连远处的太空都被黑暗笼罩的时候，他们才将椅子搬回屋内，用完了晚饭。
褚月因为还要与褚毅他们商量应对之策，晚饭后，陪着林霁坐了一会，便匆匆离去了。
待褚月走后，林霁便将房门关上了，以免风在将凉气带入屋内。她呆呆的趴在座椅上，看着炉火内依旧熊熊燃烧的烈火。
林霁突然想起和爷爷还生活在一起的时候，冬日里的材火都是她跟爷爷一起去山里捡拾的，为了赶上春节的腊肉，吃完晚饭后，会用那些材火燃上一回烈火，熏烤一下挂在灶台上的腊肉。
而林霁，总是喜欢等火燃到最旺的时候，往火堆中仍上两个红薯，等到材火快燃尽的时候，爷爷便会从那堆火种将林霁扔进的红薯翻找出来，再用和好的稀煤将火封住。
“这小的琐事。”林霁笑了笑，透过了那些微弱的火光看到了爷爷欣慰的笑容。
“爷爷，我找到那个人了，他宠我、惯我，他叫褚月。”林霁在心中想到。
屋外传来了刺骨的冷风，林霁连忙站起身，倪羽正站在屋前诡笑的看着她。
“直接走？还是要试着跟我打一场？”倪羽笑着说道。
林霁也笑了笑，淡淡的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打什么呢？”
“这么说，是直接走了？”
林霁没有说话，径直走到了她的身边。
“你倒是比我想象的还要痛快。”倪羽说道，“不过也算是聪明，我阿爹和林叔叔可是等你很久了。”
林霁笑了笑，与倪羽一起消失在月色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