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带着流止离开了。
“流止。”
我叫住跟在韩起晗身后的流止,流止停下,韩起晗回头看了我一眼,先行走出了房门。
我将一块半月芽儿形的剑坠儿递给流止,“它会护佑你。”
他接过,就那么呆若木鸡地站了很久,带着孟非的影子,终于原谅我的不辞而别,笑开,“小岚,祝福你与陛下……”握紧手中的剑坠儿,“陛下,我能理解你的决定,并希望,一直这样。”
匆匆走出去,策马跟随在韩起晗身后离去。
我侧头看向还在望着那远去背影的韩真璟,“主人,你真不会后悔吗?”
在飞奔的马旁经过的阿三远远跑来,在尘土飞扬中向我们招手笑着。
一直沉默的韩真璟目光悠远,缓缓说道:“没有人能在爱面前君临天下。”
没有人,能够在爱面前君临天下么。
我们都是渺小的人,任何功德在历史长流中,都不过是浮华。
在忙活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我们终于将梦想中的房子建造完成,依山傍水,绿水青山,天然的养身怡神的好去处。最后原本打算画上去的药房,我没有把它画上,也没跟他说起,只是悄悄让阿三替我在不远处的一片小空地建造起来。
是日,天悠云流,春风再度,万物复苏,屋子的周围显示出生机勃勃。
我与韩真璟正在对望,眼神凌厉,横扫千军万马。
屏息,凝神,定心,沉气,莫浮躁,莫冲动,冲动是魔鬼。以不变应万变,用眼神将对手震慑。
堂内气氛凝重,随后,我一个冷笑,将手中的棋子高高举起,韩真璟半眯着细长墨黑的眼,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啪。”那颗刻着卒的象棋棋子帅气落在棋盘界限之外的地方。
我看着他清隽的俊脸,趴在棋盘上嚎啕大哭起来,“死冰箱,不是说手下留情的么,怎么还是让我输了!”
他丝毫不为所动,淡淡道:“我已经让你一个车,一个炮,一个马了。”
我蹭地一下起身,哼哼地转过头,“我是你师傅,徒弟不能对师傅这么凶残!”
他看着我,“岚儿,为夫做不到。”
万恶的冰箱!跟他下了半天的象棋,我都没赢过一局。
为毛啊,作为开山鼻祖的我却在第一局之后屡次败给这个冰山男子。
为毛啊,之前对我很温柔的冰箱再次成为了冰块男啊。
为毛啊,果然是得不到的就是宝,得到了就是根草么!
我想象中的女尊呢,他应该对我唯命是从,无条件无理由接受我的刁难才对啊,千般宠爱不舍得伤害!
正巧此时,阿三的母亲来家里向我讨点药材,我暗自鬼哭狼嚎地哼哼两声,说道:“三婶,我带你去拿。”
起身走开前,似乎看到他阴险的笑了笑,太阴险了。
“这里,三婶,若是不够,之后再来拿吧,如今药材不够,过几日我会再去采购。”我将三包药拿给三婶说道。
自从韩真璟来之后,由于虚荣心的作用,我不再带着人皮面具,从此整个小镇的女子都知道原先的丑女原来是个大美人儿,对韩真璟没再抱过任何幻想。
为此我还拿韩真璟打趣:“是不是觉得有点可惜。”
他竟还恩了声,在我恨得牙痒痒的时候才又补充一句“本想多看你为我吃醋的模样”。
三婶连忙说道:“够了,够了,多亏有你,家里汉子的病况越发好转了。”
“我在这都托你们的照顾,说谢还是我得谢谢你。”
“孟姑娘,看到你与那贾公子如此般配,我真是打心底里高兴啊。”说完她却轻轻叹了口气,“不过,你们是不打算要个孩子么?”
我愣住,黯然地垂眸。
她赶紧摇手:“没事,孩子以后有的时间机会要,不急于这一时,你们都还年轻呢。”
我挤出一个笑容:“恩。”
孩子可能是个遥不可及的事,不知是谁的原因,或者是我,或者是他,又或者是我们。
但对我来说,这都不重要,只要他在我身边。
我送走三婶之时,回到屋里却不见了韩真璟。
棋盘打翻在地,一颗颗饼状的象棋棋子掉落得一片狼藉。
我的呼吸急促,大脑一片苍白。
血……其中的几颗棋子上还沾着几滴血,我仿佛看到韩真璟一个人在这痛不欲生地咳嗽着,似乎要将身体里的内脏如数咳出来才肯罢休。
以前只有在夜里才能看到他的脆弱,而如今,竟然连白天都会发作么。
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脚即使已经颤抖无力,但也已经强迫自己抬起来,往我们的房间冲去。
韩真璟!
猛地将木门推开,整洁的床褥,精致的饰品,他不在这儿。
琴房,书房,门外的后园,不在,不在,都不在!
屋内所有的角落都不在,他去哪儿了,身体虚弱的他到底去哪儿?
我伏在桌上,微微喘息着。
冷静,冷静,冷静!
我哆嗦着身子思考,还有哪里被我遗忘了,我们经常去的地方。
在那……
对,一定是的。
我飞快地冲了出去,外面还下着细细的雨,慢慢覆盖在头发上,蒙上了一层苍白。
天边的云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悄然移动,枫林处亭子的大柱子上靠着一个人,微微仰着头,墨缎般的长发垂落在亭板上,无力地飞扬。
我一步一步走过去,忍住眼里的泪水。
韩真璟睁着眼,茫然地盯着上空,仿佛一般的灵魂都已被抽空。
“岚儿……”他微弱地开口,没有看向我,或许他没有勇气面对我,没勇气在死亡面前面对我。
我蹲在他身旁,将头埋在他的腰处,他没有伸手搂住我。
他的双手全都是粘稠的血液,一滴滴打在地板上,越聚越多。
我将他沾满血的手拿起,绕到我的背上,接着,另一只。
手很凉,很凉,透过我单薄的衣裳,渗入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