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村子都是泥墙塑的屋子,院中养的鸡鸭鹅等禽类,就是普通乡村中贫民百姓最常见的房屋,可只有这里,虽说不上多么的大,但却是砖房。
门口还有看门人,里面看上去也有好几间房,甚至还有下人。
这在京中不算什么,但在无忧村,却太异常了。
无忧村与世隔绝,只有几个卖货郎会定期去外面交换货物,大部分人家都是男耕女织,自给自足,可以说这里的人还没有什么明确的等级观念,更没有闲钱去建这样好的屋子。
而且这大门上还挂着红灯笼,门户大开,里面也是一片红色,是要办喜事的样子。
天真跑上去向坐在门口的看门老头儿打听:“老人家,你们这是要办喜事吗?”
“是啊是啊!”他看上去很是高兴:“我们村里的大善人过两日要成亲,大摆三日流水宴,你们要是得闲,可要来讨杯喜酒呀!”
“你们家主人叫什么名字?”
这里的人看上去似乎真的毫无戒心,只看了他一眼,又笑着说道:“我们家主人是莫公子,他可是我们村的大善人啊,不仅除了村里的妖怪,还掏钱向山上造路,你们说是不是大善人呐?”
可这匾上分明写着的是’沈府’,主人竟不姓沈么?
况且这老汉的话就更奇怪了,从未听说牛首山有什么妖怪出没,无忧村在这山脚下住了几百年了,若山上有妖兽,又怎么会住到现在?
天真回头看了一眼,白瞿如点点头,示意他打听一番。
“老人家,我们是路过的商人,听你说这里有过妖怪,就想听个趣儿,能不能跟我们讲讲是什么样的妖怪?”
老人家点点头,将门内的杌子搬到外头来,一副要侃侃而谈的势头。
“你知道以前这老莫家也没有钱,家里穷的都揭不开锅了,好容易生了个儿子又病死了,后来捡了个男婴来养,谁知道这男婴是个要妖怪!“
他表情一惊一乍的,看起来像是真的瞧见了什么妖怪似的。
民间的人都这样,总愿意去相信那些怪异的传言,然后加上自己的揣测传给下一个人,仿佛说的越是生动,自己就有越排面。
李恩受过不少说大话的人的当,此刻心里也不当一回事儿,只当是听个笑话。
却也奇怪,这两人皆姓莫,难道这村里莫是大姓?
他们三个都是一副见多不怪的样子,让老头都险些没了讲故事的心情,可还好天真这个人极会看颜色,忙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嘴里还大声嚷嚷:“然后呢,为什么说他是个妖怪?”
老头儿心里开心了,嘴角又带了笑,摸了摸胡子:“这男婴啊,三岁的时候别的毛头玩耍,被欺负了几次,心里有了怨恨,有一次竟然化成了真身,变成了一只半人高的大乌鸦,可把人吓坏了,回去后那几个的爹娘又是求神又是拜佛,才捡回他们孩子被吓走的三魄,活了下来。”
这又是扯谎了,人有三魂六魄,虽说受到极大惊吓的时候是会有丢失几魄的先例,可到底极少,再说,三魄都吓走了,求神拜佛又有什么用处。况且天下有千万万人每日礼佛,若有神佛,神佛自顾都不暇,哪里会管这等小事。
可虽然添油加醋的多,这些传说也都有个源头,往往真相都在这些源头里。
这神鸟妖兽虽多,可乌鸦……
“老人家,您怕不是说错了吧,这人怎么能变成乌鸦呢?”天真挑了挑眉毛,想要激他一激:“这世上哪有人便成为乌鸦的事情,这不成妖怪了吗?”
“怎么没有!”他还是那副乐呵呵的模样,可眉头却锁了起来,似乎想要发怒,可脸上却总是挂着笑,不知道自己为何发怒:“你小小年纪,哪里见过这样的怪事,信不信随你。”
他表情是在怪异,白瞿如盯着他向上扬起的嘴角,心头划过一丝凉意。
李恩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喃喃道:“师傅,你看他怕不是中邪了吧,这脸上是笑吗?”
分明就是硬装出一副笑模样来,倒像是有人用线扯着他脸上的皮肉往上扬。
“是笑。”白瞿如低头瞥了她的手一眼,又把视线撤回来落在看门人的脸上,吐出几个字:“皮笑肉不笑。”
李恩被他一噎,心里本来就不痛快,她现在说正事儿,他又堵她的话。
便把脸色一冷,狠狠地甩下他的手,白瞿如没有准备,冷不丁自己的手甩回来打在自己身上,发出沉闷的一声轻响。
棠梨吓坏了,缩在她后面,尽量让人瞧不见她。
白瞿如却松了一口气,悄悄转了转手腕子。
他在外面为了行动便利,从来就不会穿宽袖,为什么便利,还会把袖口绑紧,她刚刚扯在他的腕带上,微微用力就把他的手腕给勒紧了,时间久了血液不通便有些发麻。
天真不知道他们后面的文章,只是想方设法想多套出些话来,可一个看门人又能知道些什么呢,多半也是道听途说罢了。
众人想着先上山办正事儿,拿了鬼草再来解决无忧村的事儿。
“公子,那老头儿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连那妖怪孩子的名字都有,叫什么……莫文二!听说死了的大儿子叫莫文,后头捡来的干脆就叫文二,你说好不好笑?”
他在哪里自顾自己的笑,李恩心里不痛快,嘴上都能挂油瓶了,愣是不走白瞿如旁边,非要挤在他旁边。
而白瞿如呢,又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事事不关己的样子,端的是清俊高雅。
两个人都不理他,气氛实在是尴尬。
棠梨跟在李恩后面战战兢兢的,想着他们一行人以后还是要仰仗着国师,小姐这么任性,要是待会儿出事儿他不管她们了可怎么好。
想着就凑上前扯出一个笑来:“确实好笑,听说这牛首山上没什么凶险的妖怪,若此行顺利,不如我们在这儿尝一尝民间的婚宴怎么样?”
白瞿如最讨厌往人堆里凑,可今天这一天他的徒儿总是绷着一张脸,她又最爱热闹,就勉强点了点头。
可一抬头却被棠梨脸上的笑吓得顿了步子。
“满满,你看她那是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