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瑶看他不说话了,眼神还有些闪躲,知道自己说到他的痛处了。
烛火啪啪啪的响了几下,在这寂静无语的屋里显得声音很大,至少在里屋的景阳听得清清楚楚了。
斑驳的灯火在桌上落下一道影子,慕锦看着他在桌上闪着,凝噎无语。
她意识到自己情绪激动了,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目光微动,转头看向他,适逢慕锦抬眸,兄妹俩四目相对,片刻之后相视一笑。
“对不起,哥。”她先开口道。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瑶瑶会有这么强烈的情绪实属他意料之外。
他当然想不到,现在坐在他面前的人已经有了一个新的灵魂。
“不,是我的错,是我太偏激了。”这与她的经历有关,也与她的前世有关,说得好听点儿她是孑然一身独来独往,往难听了说她就是有些自私,这点儿她承认,可是谁会不为自己着想呢?
嫁人嫁人,这就是古代女子的悲哀吗?长大成人就是为了嫁人?这个观点确实刺激到她了。
慕瑶顺下心来,尽量心平气和的阐述自己的观点:“哥,我的意思是,我们还有其他的办法啊,我们可以一起找个活儿干,赚点小钱,现在这院子是我们的了,我们养活得起自己啊!”
慕锦认真的听着慕瑶讲话,十八年来,一直都是他在叮嘱慕瑶,现在轮到他听别人的话了,既感慨又幸福,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
“我知道你不愿意听到读书这件事,但今晚我必须跟你说清楚,科举不是改变你的唯一途径,但是读书却是能改变的最重要的途径,逃避没有用,我知道你想读书,喜欢看书,隔壁王大婶都告诉我了,他们家墙上有个小眼,就是你小时候凿的!”
提到这件事,慕锦耳朵一红,脸上飞快的染上红晕,那是他看了一个故事后想要实践一下的,但是第二天就被发现了,他还请求过王大婶不要跟别人说,瑶瑶是怎么知道的?
“如果是因为钱的话,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赚啊!”慕瑶目光坚定,在这昏暗的房间里,她的眼神比这小小的烛火更为耀眼,慕锦看着她的双眼,只觉得她眼中的光亮化作一簇火苗,烧进他的心脏,砰砰砰,这团火焰唤醒了他心中的希望。
他承认,他心动了。
慕瑶觉察到了他的变化,看来她的话奏效了。
她不知道的是,被她说动的人可不止她哥一个,还有另一边暗中观察的景阳。
烛火下她的脸有些模糊,可她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清楚,他在疑惑,这样的话真的是一个边缘小镇的女子说出来的?
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流于俗,好像她不止性格独特,还很有个性,只是这一点就值得他尊重。
“你看够了吗!”刚有的好心情瞬间破碎了,慕瑶大喊一声。
景阳忽的发现,自己竟然看她看傻眼了?
事实上他白天的举动纯属是因为她救了他,若不是她刚好路过救了他,恐怕那些人会找上他,那就真的在劫难逃了。
她们家不显眼,在这儿养伤也很合适,五十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倒是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有趣。
景阳干咳一声,丝毫没有被发现后的尴尬,也不偷听了,直接走了过来,坐在两人中间。
慕瑶嫌弃的挪了挪凳子,嘲讽道:“没想到一个病号不仅有带病耍流氓的喜好,还有夜半偷听的习惯,也不知道有这种行径的人是什么人,好人呢,还是坏人?是吧,哥?”
慕锦嘴角一抽,以前怎么没发现瑶瑶说话这么厉害呢,句句到肉,换做其他人早就恼羞成怒了吧。
“景公子见谅,小妹心直口快,无意冒犯你。”毕竟是救了他们的人,慕瑶放肆,他不能放肆,五十两不是小数目,尽管他知道这是他在报恩,但这钱他势必要还给他的,这份儿恩情不能忘。
景阳不仅没恼,还觉得有意思,他就喜欢这么心直口快的人,比起那么虚假的漂亮话,人前虚与委蛇人后蛇蝎的人,他还是更喜欢跟慕瑶这样的人对话。
“怎么了,被我说中了?戳到你的痛处了?”慕瑶睨了他一眼,腾的一下起身,踩着凳子欺过去,颇有山大王的风范:“实话实说,你是什么人?来这儿有什么目的?一般人可是不会受了重伤晕在小树林的!还有,你有没有仇家?有仇家就走,别赖在这里,一命五十两,我们已经两清了,我们可不想跟你牵扯上什么!没有仇家的话……”
慕瑶撇撇嘴,眼里划过一丝狡黠,又坐了回去。
“如何?”景阳见状忍不住问道,尽管他猜到了不是什么好事。
慕瑶笑得狡诈,幽幽道:“没有仇家的话你就在这儿养伤咯,等你快好的时候……我再打死你。”,说着,慕瑶按响了骨节,咔嚓咔嚓的,表情要多狠有多狠。
景阳嘴角一抽,知道她有个性,但没想到会这么有个性。
慕锦满头黑线,瑶瑶怎么这么暴力了:“瑶瑶……没规矩。”
他似乎意识到了,现在的慕瑶,解决问题的办法只有一个,打人!
“没关系,谁让我们是一家人。”景阳淡淡道,微笑着,在慕瑶看来这是欠揍的表情。
慕瑶眼珠子没掉下来:“你说什么?”
景阳用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气势继续道:“白天你自己承认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还想反悔?而且……”
“有种再说一遍!”慕瑶当即站起身,揪住他的衣领,一个抬头面色淡然,一个俯视一脸怒气,目光灼灼,一硬一软,谁也不让谁。
“我们都睡在一起了,你也承认了,难不成现在要翻脸不认人了?”这就是摆明了要赖着她了呗!
慕锦伸着手腾在半空,不知道怎么办:“……”,怎么回事,他好像完全插不上话啊。
慕瑶逼近了他,用一种极度威胁的语气恐吓他道:“白天的事情只是一场戏,你情我愿,两不相欠,以后再提到这件事,我让你断子绝孙!”
莫名的,景阳感觉身下一凉,有一种蛋蛋的恐惧,这诅咒太狠了,比白天的八辈儿祖宗还狠。
“瑶瑶,有话好好说,你先放开景公子,他身上有伤。”
她不仅没松手,还往上提了提,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温热,景阳目光微动,脸色有些不自然。
奈何她乃是钢铁直女,对别人来说这是暧昧的动作,于她,只能是放狠话:“有伤怎么了?我就是揍死他也没人知道!”
忽的,屋顶传来砖瓦响动的声音,砰地一声门开了,白天那黑衣人一脸杀气的出现在门口,怒喝道:“放开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