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门距规律却幽长的可怕,永远有那么那么多的病人,填满长长的格子间。
中年夫妻模样的两人正在走廊中扒着一侧某间房门上的玻璃窗往里看。
女儿穿着长衣长裤的病服正缩在床头靠墙的那角,甚至连脚趾都想缩到床单里,紧紧抱着膝,埋着头,不言不语一动不动,两人的脸上写满了心疼。
却不敢出声,生怕刺击到房里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可怜的女儿。
“易枫秋家属吧?”
浑身被白色包裹的男人拿着一沓检验单从他们身后的房间出来。
“是是是…”
夫妻两人赶紧从窗子上挪走视线,迎了上去,“医生,我女儿什么情况?”
“智力减退…和…臆想症。”刻板而平静的男声,道出他们最不想听到的结果。
夫妻俩人顿时急了,中年妇女急切道:“怎么会智力减退?臆想症又是什么?我问了她朋友,那天就中了个暑啊!这…这是确诊疯了吗?”
憔悴不堪的男人声音沙哑的附和,“对啊医生!要不在查查?我们甚至报了警,调查结果出来也说是没有发生过意外。”
“要相信科学。我们用了最先进的技术检查,大脑的构造本就复杂,即使没有病灶,说不好什么时候就程序崩溃,也许只是单纯的精神压力过大。”医生不带感情的声音令两人的心不住的往下沉。
有病灶,病灶治好了也好说,这精神崩溃从哪下手?
“别担心,这几天用了镇静剂,看起来效果还不错,等她情绪再稳定一些,换些药物,你们再进去陪陪她,说不定慢慢会有起色。”医生难得的笑了笑,给了两人莫大的安慰。
妇人艰难的扯起一个看似笑容的表情,“医生…你说……她还能好吗?”
医生翻着检验单的手顿了顿,稍作沉默,见病人妈妈表情僵在临近崩溃的那个点上,工作经验丰富的他言不由衷的而又斩钉截铁的道,“当然可以!”
甚至举了一个不存在的例子:“前年我们科也收入了一个类似的病人,就是康复时间有点长……”
夫妻两人仿佛有了希望,四只眼中闪烁着求知若渴的亮光:“那个人也是女人?她是怎么治的?谁陪护……”
“她………患者的信息需要保密,我只能说,她需要家属的陪伴,最后检查结果是趋于正常人。”一个谎言需要……
“谢谢您医生!我们会多陪陪她!”夫妻两人带着感激,死气沉沉的压抑感散去了不少,说不好是那个“有点长”的希望,还是那个“活生生的例子”。
主治医师那个似乎很忙,实际却在落荒而逃的背影,承载着夫妻两人对那个混沌生命的托付。
看惯了生死疯狂的他,每每被这种充满生命寄望的目光送别,依然感到如芒刺在背。
明明知道人力无法探究病人那浩如烟海的脑宇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世界末日,却每日不自量力地耐心与这群“疯子”一字一句的掰扯,试图寻到这些人脑中,仪器检测不到的“病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