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臣弟并非此意,好歹添些佳人,也好分宠,杀一杀萧淑妃在后宫的气焰,也好叫长孙家行事小心些。没有爱,但是可以有宠,不是吗?”
永铭开怀大笑,“一个尚未婚配之人,到大肆对人谈什么情爱宠辱的。不过如此也好,朕着实宠得萧淑妃过头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回宫以后朕便着人拟旨,预备选秀之事。当日镇远将军苏正安之事,长孙家拿来当盾牌已经很久了,也该过去了。”
“苏将军一事,皇兄也是迫不得已。现在杀一杀长孙家的锐气,好叫他们知道,不能凭借这些事情,妄想架空了皇兄的政权!”
“若无此事,长孙家倒不会攀得如今这么高。想来,朕有些悔意……”永铭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不知道真悔亦或是假悔。当年听信了长孙无悔的谗言,处理了好几个前朝重臣,这件事情曾在朝堂掀起幡然大波。但也因此,永铭才能在登基一年,就稳固了朝堂,震慑住臣子。
永铨想宽慰几句,却听得门口有人闹将起来,不由得奇怪。
“怎么半天没把姑娘们送来,酒也不送一壶,那锭金子岂非打了水漂?”永铨道,“这会子却叫人在外面吵得人心烦,还敢说是西州城最好的地方。”
“臣弟一向视金钱如无物,今日怎么心疼起一锭金子来了。”永铭不以为然。身为帝王,多少金银财宝没见过,一锭金子自然不放在眼里。能像今日这般,身边没有旁人而能与七王畅谈的机会并不多。身为帝王,也有身不由己之处。往日里身边伺候的宫婢奴才,不知道有多少是长孙家的耳目。
“皇兄有所不知,那一锭金子,足以给这楼里最红的姑娘赎身了。咱们出手如此阔绰,而且臣弟先才暗示了那妇人,叫她知道皇兄身份尊贵,量她也不敢糊弄。如此,她却久久不把人送来,也不给咱们送些吃食,这不合规矩。许是生了什么变故。“永铨解释。
永铭却抓住了另一个重点,道:“却不知道七弟说的规矩是何规矩?难不成七弟常常光临风月之地,因此对此道……”
“皇兄可冤枉臣弟了,臣弟是怕那妇人猜到皇兄的身份,因此生了什么事端。毕竟这西州城,恕臣弟直言,这里堪称是长孙老儿的天下!”
永铭的脸色微微变了变,此时,门外的喧闹声愈加大了,吵得二人几乎无法交谈。永铨立刻站起身来,去开门查看,一手握住一截小小的紫檀木小筒,预备着如果有什么危险,就将这小筒里的信号弹到天上去。
拉开门,只见门口被一个丫鬟牢牢的堵住了,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外面站了一个送酒水的小厮,一个送精致点心的婢女,还有两个花枝招展的姑娘,一个头戴金步摇,另一个穿一袭红裙。想必是这红袖招的头牌之类,姿容可鉴,尚能入眼。
见永铨拉开了门,丫鬟立刻垂着头就走,手里还拿着那块抹布,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凛凛之色。
“站住!”永铨呵道,那丫鬟单薄的背影就此站住了,一动不动,看上去竟有几分惹人怜惜之意。
“怎么回事?”永铭走上前来,看见门口围满了人,龙颜颇有不悦,但碍于本身就是微服出行,而且在这等三教九流的风月之地,自不敢立刻发作,好叫暴露了身份,让奸人有机可趁。
“二位公子息怒,都怪这个贱丫头!”头插金凤步摇的女子款步上前来,搔首弄姿道:“这个贱丫头,堵在门口不让我们进去,让公子久等了。”语罢,就想往永铭身上靠过去,永铨却先一步过去,挡住了靠过来的女子。女子毫无尴尬之色,立刻又站直了身子,想来是训练有素,见过世面的。
“你这头上的步摇……”永铭对这女子不感兴趣,对她说的话也视若无睹,却好奇她头上竟然敢戴一支金凤步摇。在他心中,只见过两个女子头上用金凤步摇。一个是太后,一个是他的皇后。
“公子有所不知,咱们女人,谁人不想和皇后一样,母仪天下,被帝王所宠爱,做女人中的凤凰。”女子回答,“素闻在安州城里,金凤步摇只有皇后才能戴。寻常女子头上戴金凤步摇,怕是只有在咱们西州城才能见到,这也是西州城里的一个特色。这位公子,不是本地人吧?”
永铭点了点头,他一向开通,自然不会因为一枝金凤步摇就降罪于人。更何况,这说明天下女子都敬重于皇后,都艳羡皇后。这里远离京都,风俗人情自然不一样。他明白这种事情不会出现在京都,更觉得自己现在是远离了朝堂,不觉心里舒畅。
“咱们这里的客人,就喜欢我们扮皇后呢。”忽的另一个娇媚的声音传来,是那个身着红裙的女子,她见这两位器宇不凡的公子,目光似乎不再她身上,立刻就挤上前来。素日里,她是从未受过这样的忽视的。
“听闻当今皇后貌美如花,荣宠不断,后宫之中除了萧淑妃娘娘,无人能和她抗衡。这天下男人当不得皇上,却也能够到咱们红袖招来,对皇后一亲芳泽!”红裙女子说着,自顾自的娇笑起来,没看到永铭的脸色已然变了。
“放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也能说出来!”永铨明白永铭此刻心里的怒火,因此率先一巴掌甩到那女子脸上。
那女子娇弱,永铨又有武功在身,直接把女子扇的扑倒在地上,口角已有鲜血流出来。
“口出狂言!”良久,永铭才缓缓道:“也怪不得这小丫头要将你们挡在外面。此等货色,也敢往这里送!”龙颜已然大怒。
“公子勿怪,这事我会处理好。”永铨明白,这女子必然活不过明天。也许这女子今日讥讽之人是萧淑妃或者是皇帝,后果也不至此,却偏偏是皇后,这简直是自己往刀口上撞。
红裙女子此刻却还不知道自己已然闯下祸端,仍旧跌坐在地上,一只手怡然自得的掸着身上的灰尘,一只手撩着额头碎发,“二位敢在红袖招撒野,当真是……”话未说完,自顾着娇笑起来,仿佛发生了多么好笑的一件事。
“兰香姑娘,你还是少说两句吧。”一直站在一旁冷眼看着的那丫鬟却突然开口,她的声音清脆而干净,倒不由得引人注目。在这种地方,听到的都是些温柔乡里的软语,却从未有人想到会听到这样清纯动人的声音,让人耳目一新。
永铭回过头去,但见一张白皙光洁的脸,虽说身着丫鬟的服饰,发饰并无,只是挽了个寻常的髻,在这样的地方,却显出清丽动人来。平日里看惯了后宫女人涂脂抹粉、珠钗满头的样子,却未曾想到今日里看到一个这样的丫头,心竟微微荡起波澜来。那波澜是小小的涟漪,一圈一圈在胸中扩散开来。联想到这丫头刚才在屋子里埋头擦地的样子,永铭莫名生出一丝心疼和忧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