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应当与岑蔚知会一声,否则哪日出了岔子,叫我被高明的凶手垢陷成替罪的,那真是天下第一冤大头。
沈琛见我往客栈方向去,忽地抬手按住肩膀,生生将我连同悄咪咪慌张的心思都摁回原处。
我鼓着眼睛问他做什么。
这厮与我凑到一块儿,语带商榷。
“阿砚你想,现在咱有一点点苗头,正是顺藤摸瓜的时候。你探探徐娇儿的口风,我去蹲国丈府与岑蔚,分工明确不多不少刚刚好,对不对?”
我看着他,点点头。
他又说:“你叫官衙跟丢了,岑蔚见了你肯定盯得更紧,保不准再也不许你出客栈。到时候徐娇儿与管锦娆知道你顶了别人的皮,哪儿有你分辨的余地?”
嗯……我怕是一个不留神就被人拖进小巷子里闷死了。
他继续循循善诱:“岑蔚将你我捆成一伙,我在你就在,其实你露不露面都不要紧。官衙办案程序都是死的,比咱们麻烦多了;而且新城知府压根不是个好东西,等岑蔚按规矩还你自由,保不定都七老八十了!”
我抖了抖身子。
那可不成,我还要找师姐去的!
老墨他……他阖眼前还交给我一本书,用油纸封好放在布袋里,叮嘱我一定要尽快带给师姐。
我可不能拖延太久,我只想攒了银两一路往连云关找过去。
他见我面上踌躇,趁热又想劝诫。
我:“可以了我不回去客栈!”
眼看日薄西山、天色暗沉,龙河街已经热闹起来。敲锣打鼓的声音从几里之外传进长亭之内,还能敲得人心跳加速。
我想着贩书的姐姐抛出的邀约,这也是我与娇娇姐请假的缘故。
天桥旁有块好大的空地,已经搭好戏台子,由得艺人戏子踩点准备。这会儿他们多半只抹好了妆,发冠未戴、锦衣未披,长摆扎在腰带里头滚了两圈,步调如何落下就看得更清了。
此时只有商街灯笼打出暖色的光,将龙江边上烘出些许轮廓。戏台底下支柱里不少孩童追赶着‘捉鬼’,嬉笑打骂与招揽看客的器乐声杂在一块儿。
虽未开演,观众却已聚集不少。我只立在人群外围,踮起脚尖往里边瞅。
头一回觉得自己生得太矮,怎么看都只有前边人乌黑的头发。
我有些泄气,此时忽然身子一轻,双脚竟腾空起来。
“??”
我转过头与那祸首大眼瞪小眼……本是觉得惊悚,可撞入他眼里时,怎的就捉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他眼里万家灯火是凉的,星移斗转是凉的。分明立在尘里算命的是他,疏远了尘的也是他。
我忽然想:如果哪天鹤归孤山了,他又在哪儿呢。
老墨说,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他那股子遮不住的酸楚,究竟从何而来呢。
沈琛弯起眼睛,眸里映着的碎光都挤到了一块儿,捏成整颗沧海明珠。
见我不说话,他便又打趣道:“怎么样?被小道美貌惊艳得失神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真诚道:“……麻烦松个手,你龟壳磕到我腰了。”
“……彳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