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副使愣了好久才有了反应。原本沉在脖颈上的燥红顿如火山喷发一路上升、映进眼白。
“一派胡言!平白污蔑!”
他霍然指着管丹灵,一会儿又指向管锦娆。
“好一个颠倒是非!管家就是这么教导女儿,管文妃就是这么教导妹妹!”
管丹灵不屑地哼了一声。
“叶副使,本小姐可真佩服你那么大把年纪了还有个那么天真的脑袋。你说‘颠倒是非’,倒是拿个证据出来,证明叶城月不曾谈恋张狗子、不曾嫉妒管锦娆、不曾在凤游台用木香花汁害她、不曾在酒中下毒啊!”
叶副使方经丧女之痛,又被这厮紧逼。当下失控地嘶吼道:“没做过就是没做过,要什么证据!况且月儿人都没了,死者为大你还想怎么样!”
我瞧着管丹灵的面上明显空白了一会儿,随即惊骇地转向岑蔚,睁大眼睛问道:“他说真的?叶城月……没了?”
岑蔚板着脸点点头。
管丹灵脸色一变,这才开始打量起周遭。瞧见地上那一滩子污秽,立马联系到什么,竟是即刻偏过头干呕起来,口中还细微地骂着什么。
管家那少年见姐姐受惊,又看了那红白掺杂的东西,嘴唇一颤,低声对下人说道:“以后麻婆豆腐就别上餐桌了,二姐不会喜欢了。”
下人自是一脸懵然地点点头。
这时候,管锦娆才走了两步,向叶副使、岑蔚一一拂身行礼。
她柔柔软软地说道:“今日青梗山之事,民女相信只是意外。叫叶小姐受了冤屈,自是民女的不是。是而民女订了外廊想请小姐看场好戏以致歉……谁知……”
她语带踌躇,弱柳扶风,仿佛下一刻就要乘着寒风,飞往月宫去。
这样的姑娘若是落下泪,连我也是要心碎的。
岑蔚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谁知她竟与民女说,已劝服周公子娶我,虽是侍妾,但进了门就算是成了……叫我莫要在张公子眼前晃荡,莫与她争……”
管锦娆叹了口气,末了有些委曲求全的意味。
“民女虽是懦弱,但也记得太宗的恩德。如今长姐入宫为妃,也是承了太宗厚爱,帝家恩德使我管府虽商人出身却也光耀祖上。民女若做了侍妾,岂不是打了太宗的脸,也削长姐颜面。”
我抬手按了按被风吹乱的额发:管四小姐话术高超,高得我起码一半都没听懂……
这就不太美妙了。
沈琛俯下身,与我咬耳朵道:“她的意思是,太宗看得起管家,可叶城月要将她塞给周家做侍妾、是瞧不起她。四舍五入就是叶城月指认吴王太宗没眼力见——这可是口大锅,就算是钦天监正使都不敢的。管家小姐可真难缠,红脸白脸唱的比京徽戏班还精彩。”
他啧啧地叹了两声,所幸将下巴也搁在我的肩头。我怀疑这厮是锥子精转世,否则怎么磕得我肩膀生疼。
他与我凑得太近,呼吸间轻而温热的鼻息便如片羽扫过我的脖颈。
我耐不住痒,便转过头想叫他挪挪。
谁想这时候,他也抬起头来。我只知他病白的脸面从未放得这样大,连睫羽都能细数……
嘴唇贴上什么冰凉的软件儿,我正想着那是什么,稍有反应后大脑随即空白一片。
我:“……”
沈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