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轻歌。
从何而来，不得而知。
那年我九岁，醒来的时候，师父正抱着一个小娃娃念叨“七月乃是炎月，你来的巧，月漏三分清，便叫白月吧。”那时我们过的也十分清苦，我依稀的记得我们歇脚的寺庙一片荒凉，屋顶能漏几处天光，寺庙供奉的13臂佛法相所剩无几，耷眼就能看到零散剥落金箔和腐蚀色的莲花座。
我们三月出发从漠南走到漠北，山神水神拜了数多，可终归平平安安。可不知怎么了，自从拜了那座佛之后便一路波折。
三天的路程遇见了五伙马贼。我们不敢走大道一直在山林中曲折。
师父抱着襁褓里的白月说:“许你是我前世的业障，今生我来还你。”以后的很久很久，我在想，也许是命运在某个时候某个节点听了我们的话，就顺应决定了我们的人生。师父说的话，终在日后成了现实。
漠南本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来年战乱纷争，之前师伯还在时，我们还能勉强活下去，师伯一去，我们便活得更艰难些，并非像师父所说的不能存活。可不管如何我们走出了漠南。
又过了三个月，我们穿过了摇摇晃晃的北川，来到了山城。
我第一次见山城便觉得山城极冷。城墙把后山的昏黄团团围住，一点光也照不进来。一片昏暗中，我不但看不见城墙边境也看不清火光中人们闪闪烁烁的神情。
明明晃晃的一片，师父抱着白月对那个带头的人说些什么。我晕了过去。
“孩子太累了，快点抱去休息。”
“染眉师妹，这便是师兄为你收的那个弟子吧，果然人中龙凤。”
山城的风迎着火把呼呼作响形态莫测，依稀能看到那小孩子眉目如画。
等我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多了一大堆的师兄师姐，天一师姐说这也是梵山宗。
我笑着说这里的梵山宗真好。
可夜里风呼呼作响，我就梦到了师伯，师伯这里也叫梵山宗呢。跟我以为的完全不一样呢。我以为的梵山宗只不过是一片竹林里的一个小屋。当家主事的大师伯，娇纵柔情的师父，被师伯花二两银子换来的小结巴。我以为的梵天宗不过是阿爹阿娘口中那个给人养娃子的傻子林。我以为的梵天宗，不过是早晨采药，午时煎药，午后练剑的药炉。我以为的梵天宗只不过是我们三个人......的家而已。
可是大师伯走了，我以为的都不对了。
十七师弟，你师父要与你后山拜见老祖宗，快换上师姐为你准备的衣服。
师伯你听，我现在不是首席大弟子了。
我名唤彦瓷，九岁，师承千面人染海，师伯是麒麟剑主涯规。
三十年前分宗，师父的爹娘带着师父与她的大师兄一起来到了漠北。与他们一同的还有兵器排行榜第一名的麒麟剑。师祖傲气，当年的百晓生说:剑客，他是天下第一。可到了漠北师祖的傲气变烧了一半，他遇到了当时毒宗的圣女金玲。师傅曾经跟我说过金铃其人，漠北有3000个男子，其中2800人愿意为了这个女人守身如玉，只要你看过她一眼此生就再也忘不了她了。后来师祖为了博金铃一笑，从千锋崖一跃而下，丢了性命。师祖母也因此郁郁寡欢不到三年便撒手人寰。
“那时你年幼，你师兄也刚刚成年。我本想派人去接你们回来。可你爹当初分宗闹出那么大的事来，梵天宗在江湖上的面子都丢干净了。你师兄倔强，死活不愿离开漠南…...”樊天宗的老祖宗是三辈上的人物，他少年时不得志，头上牢牢压着剑道的天才我师祖，中年时收的弟子又十分不争气，大师伯远在漠南名气都比同辈响亮许多。谁知年老了，当初高高在上的一家又返回来有求于他。
我跪在师父后面，看不见师父的神情。有谁人在面对旁人诋毁父母时心生愉悦?这老贼......。
“左右你们都回来是好的，樊天宗永远是你们的家。彦瓷年龄还小，我听说现在还没有摸过剑，多跟师兄师姐们讨教些。”
林老祖乏了挥挥手，让他们退下。一双绝对养尊处优的手抚摸着麒麟剑，麒麟剑终究是回来了。
“师父…...?”
“你听老祖宗的话，跟是你师兄师姐多学着点。你师妹还小，离不开我。”。
“是师父。”我看着师父走远，白衣摇曳，仪态万千
师伯死时念叨最后一个名字是师父的。师伯说彦瓷照顾好你师父。可从那次以后我有好久没有见过师父。
初是因为我剑法太差，不允许进入后山。再又是有很多小师弟小师妹进门，门规更加繁杂，我与师父三年近无一日相见。
再相见时，师父已经决定嫁给田寒师伯。师父说，白月师妹十分喜欢他。
“师伯呢？师伯他....。”
“他已经死了，莫要再提他。你已经长大了。之前在漠南时我教你的甚少，现如今，我已与你田寒师伯成婚，更没有时间教导你，所幸你这几年在郑泽师兄处学的极好，就接着在那学吧。记得要少惹是非。”
那是我此生难见的明艳，龙凤条纹飘浮在裙摆，花枝云雀占染于羽裳。漠南苦寒少见艳色，前山习武多见灰衣。那颜色如此热烈如同火焰出处，灼的我眼角发红。我眼淌下泪来，我此生应该最厌红衣了。
师父与田寒师伯的婚宴让梵天宗热闹三天，听说整个山城的江湖人都来了，就为一睹千面人染眉的风姿。
此后我再也没见过师父。
师父许是不知她说错了一点，我在郑泽师伯处，剑术极差。央央师妹比我晚进门两年剑术已然超过了我。天一师姐说漠南估计没有什么学剑术的好苗子，师伯才挑中了我。郑泽师伯说有人天生不适合拿剑。二师兄与后进门的师弟说我能进梵天宗全都是因为老祖宗可怜我，一个漠南的傻小子估计一辈子的机缘都用完了…...。
人有气海千千，原穴百二十八，我今岁12，原穴破21，气海却无一。我与郑泽师伯辞请辞，与事物堂领了巡护后春山的任务，天气一暖就去了后春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