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宁侯离去,晋王看了萧子湛一眼,冷冷一句,“看来,二哥还真是费心了。”
说罢,萧子隽拂袖离去。
宁侯与他见面,就是他宋王安排的。
萧子隽出来的时候,恰是瞧见了宁轻轻呼喊着被人硬硬塞进了轿子。
他面色看不出阴晴,不过是一瞥,随即便收回了目光。
随行的高铭悄然打量着王爷的目光,寻思要不要上去劝说一下宁侯,好歹是前王妃,这个情形于王爷面子上,的确是不大好看。
却见王爷目不斜视,一跃上马。
马上的王爷目光凛冽,扯过辔头,双腿一夹,一声策马,已经远去。
高铭便也赶紧上马跟了上去。
*
那日宁轻轻被关进外宅的一处空房,只住一间房子,吃喝拉撒都得在房子里。
轻轻的性子,哪里受得住。
“放我出去!”
起先轻轻还呼喊抗议,喊了一下午也就作罢了,入夜就趴在那简易的竹席上睡了一晚。
其实这一夜,她没睡好。
蚊子太多,咬得她无法入睡。
三日,赵姨娘来了,特意嘱咐送饭的人不让送什么好的。
“老爷现在气都没消,有吃的还不如给外头的叫花子了,给她个白眼狼做什么!”
又去那轻轻的住处,挑衅骂道,“小蹄子!你也有这一天?!”
“让你从前的张狂样,还真以为你爹稀罕你?!”
“赵姨娘,你别在我面前挑拨我和爹的关系!你以为你是谁?!我爹怎么待我,也是我爹,你算什么东西!”
她不过就是个妾,这辈子别想着是宁侯夫人。
房里头的轻轻到底气不过,回骂一句,未料这激起了赵姨娘的怒气。
赵姨娘气得要开门与轻轻厮打,要不是下人劝说着,她还真豁出去了。
宁轻轻寻思不就是打架,在那寻了房子里的鸡毛掸子,打算不能再任由她欺负下去了,反正已经糟糕透顶了,又不差这一项错处。
赵姨娘被人拉住了,愈发跳起脚来,骂得不堪入耳。
“不要脸的小贱人!男人不行就想着外头勾搭,勾搭就罢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勾搭自己的师父!你活着做什么?!”
“侯府的脸都被你败光了!”
轻轻到底是个女儿家,被赵姨娘泼妇般恶意辱骂,顿时是又羞又气,却完全失了与之对骂的气势。
打架她不怕,可是这般恶劣的骂人,是轻轻招架不住的,就算是宁侯,恐怕也料不到向来对他言听计从的赵姨娘,言语如此歹毒。
她身体倚在那墙角,渐渐萎落,最后瘫坐在地上,蜷成一团,细微的啜泣出声,面上淌下了泪水。
“没人教养的小蹄子!先前不过是看在别人的面子上!你现在——我呸!满京城里怕是再也找不出个像样人家要你!”
赵姨娘拿定了主意,这宁轻轻与晋王和离后,京城里只怕没有人家敢娶她宁轻轻。她觉得,这丫头这一辈子就完了,这会儿便使劲作贱她。
“活该你个小贱人!看你还拧到什么时候!”
宁轻轻自知如今既然招了爹的厌恶,无人敢给自己撑腰了,赵姨娘终于不用假模假样了,现在原形毕露,她觉得也没什么不好。
赵姨娘骂骂咧咧了半天才作休,临走又咋呼下人别给她好脸色。
宁轻轻蜷坐在门口的地上,半天不言不语。
外头朝里头喊:“二小姐!二小姐!”
轻轻就是不答应。
守门的终于不放心,开了门进去看看。
只是头尚未转过来,已经闷头被打了一下,接着晕倒了。
轻轻悄然把门关上,趁着无人溜了出来。
寻了枝叶繁茂的花木下,轻轻一路跑了出来。
她不要困在这儿,这里暗无天日,她只有出去。
……
黄昏时分,轻轻一个人在城南街头走着。
她偷着跑出来,衣衫脏旧,什么吃的也没有。以前,她还有怡箫院可以落脚,如今无人会施以援手。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
京城似乎没有她可以去的地方。
她抬眼瞧见那城南关,仍旧是人来人往。大家各自忙碌着出城。
恍惚间,她再一次瞧见一个人影,仿佛是师父。
她徒步追了过去,喊了一句,可惜马上的人影远去,出了城。
想来又是自己看走了眼,师父早已经离开了。
轻轻饿着肚子缓慢地往回走,日暮降临,两边的店铺生意不减。最热闹莫过于那酒楼、青楼的生意。
脚步疲惫而沉重,夜幕降临的街上,人影开始稀少。
“那不是前些日子被他爹赶出来的宁二小姐么?”
终于有人认了出来,恰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轻轻少时痴傻,且是哑巴,与这些小姐们并无结交,后来一朝嫁入晋王府,羡慕愤恨她的府邸小姐很多。
经人一说,一些人开始靠了过来。
“噢?竟是她?那个与王爷和离的女人?”
“怎么这么个邋遢样,竟然也配王妃?”
“可别小瞧她,扮傻装可怜,唬得不少男人为她痴迷,还与自己的先生不清不楚。连累教书先生被解雇。”
除了赵姨娘这样辱骂过自己,轻轻还第一次听外头的人这么说自己。她从不知道外头早有了自己与师父的流言蜚语。
轻轻刚受了赵姨娘那一顿骂,此时在外又被这些不相干的人议论,委屈加怒火不由地冲了出来。
“你们胡说!”
“你们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凭空捏造,难道不怕报应么?!”
轻轻急着分辨,“我如何,又与你们何关?!你们若好,就不会在这里出现!”
夜幕下,这里繁华如昼,京城声色犬马的玩乐之地。这里不乏一些出身不错的女子与官宦子弟在此喝酒取乐,却不是好品行的名门闺秀的去处。宁轻微偶尔也参与这样的聚乐。
“呵?真是不知廉耻,做了还不让人说?”
“就是。我们可不是凭空捏造,谁遭报应还不一定呢?”
“要不说以前是个哑巴呢……”
这些人再次朝她指点,有男有女,有笑有骂。
宁轻轻脑海里闪出些混乱的画面,似是脑海深处的东西,她只觉得头疼头乱,不停地摇晃头。
再也受不了这些嗡嗡声,她捂着耳朵,哑着嗓音,近乎声嘶力竭地大吼。
“都——给——我——走!”
(下章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