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绿色的巨蟒吞了陈铭之后,显然心情不错,肚皮贴着地,慢慢悠悠地在林间游走着。
陈铭则是顺着蟒蛇的食道一路滚了下去,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已是眼冒金星,被摔得七荤八素。
“这是那大家伙的胃?这家伙还真是啥都吃,一点儿不挑食。”
陈铭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全是白色半透明的黏液,再看了看四周,有杂草石头,有些没消化完全的动物残骸,甚至还有几把残缺的刀剑,恐怕是之前被它吞了的人所用的武器。
随着蟒蛇的行进,它的胃里一阵阵的翻江倒海,一点也不平静,陈铭努力稳住身形,却还是好几次差点被掀翻。
“这么下去迟早被消化了,得想个办法出去。”
陈铭抹了一把脸上的黏液,举起大石头就是干,冲着蟒蛇的胃壁猛地砸下。
却不料那胃壁柔软得很,被砸得凹陷下去,又很快恢复原状,还将陈铭弹出了老远。
“你可真是总能让人感到惊喜。”那日的清亮女声又再度出现在陈铭耳边。
“你是谁?”
“这个先不急着说,还是先想办法从蛇肚子里出去吧。拿起那把长剑,我会将力量借给你。”
陈铭总觉得这声音陌生得很,却又有种说不上来的亲切感,心里不自觉地便会相信这个声音。
陈铭跌跌撞撞地踩着凹凸不平的柔软胃壁,拿起了那把长剑。
长剑的剑柄已经被蟒蛇的胃液侵蚀得只剩下一半,剑身也早已断裂,看起来残破不堪。
这剑真的还能用吗?用它刺破蛇的肚子吗?连剑尖都没有,可能吗?
陈铭正疑惑着,突然感觉到心脏漏跳一拍,猛地一收缩,一股熟悉的炙热的能量便从心田飞快地向四肢扩散开去。
他只觉得全身上下充满了力量,就如同他在亡灵之森感觉到的一样。
他的身体表面浮现出红色的光芒,就连瞳孔都染上了赤色,身后隐隐约约有一只凤凰虚影。
红光顺着他持剑的手附着在了剑身之上,只见残缺的剑身一下便被红光所填补,转眼成了一把完好无损的长剑模样。
陈铭没有多想,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自主地行动了起来,执长剑往头顶上方猛地刺出。
陈铭的身周当即燃起了金红色的火焰,火焰围绕着他的身体旋转起来,带起了蟒蛇胃里其他乱七八糟没有消化掉的东西。
最后那火焰漩涡顺着剑身所指的方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出去,就好像是一只振翅高飞的火凤凰,发出尖利的凤鸣声,冲破了壁障。
碧绿色的巨蟒骤然觉得身体里热得难受,剧烈的疼痛使得它不停翻滚起来,庞大的身体拍打着地面。
下一刻,一道红光从巨蟒的体内激射出来,它的身体从中间爆裂开来,碧绿色的血混着破碎的鳞片,四处飞溅。
陈铭保持着执剑的姿势,从蟒蛇肚子里冒了出来,体表的红光和火焰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哗啦一下,碧绿色的蛇血从头顶淋了下来,浇了陈铭一身。
陈铭苦着脸,呸地一声,吐出一团不明物,低头看了看,身穿的黑袍被碧绿色的蛇血和黏液弄得污浊不堪,从头到脚都觉得恶心极了。
好在不远处便有一条小溪,陈铭放下了手里那把又变回残缺模样的长剑,三步并作两步往小溪边跑了过去。
陈铭三下五除二便脱光了身上的衣服,只剩下一条内裤,跳进了小溪里,感受着溪流带走他身上黏糊糊的东西,这才算心里头舒畅了一些。
就在这时,陈铭隐约听见了那个清亮的女声在暗自窃笑的声音。
“笑什么?”陈铭捧起清水洗着脸,想到方才突然一下全数消失的火焰,发出了灵魂质问,“你是故意的吧!”
“我没有。”清亮的女声丝毫没有掩饰笑意,“要不是我,你可就要被那大蛇给消化得骨头都不剩了。”
陈铭被这一句话怼得哑口无言,一头扎进水里,过了好久才冒出头来。
洗干净了身上那些恶心的黏液,陈铭爬上了岸,看了看被脱下的黑袍,还是决定只穿一条内裤算了。
直到这时,陈铭才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与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虽然看起来还是有些瘦瘦的,但是皮肤细腻光滑,白里透红,就连身高好像也长高了几分。
更重要的是,陈铭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感。
“终于发现了吗?”清亮的女声再度出现,“你且打坐运行修习的功法试试。”
陈铭的心里仿佛有了些猜想,却又不敢相信,赶忙盘腿而坐,默念起范如尘教授他的聚灵诀。
随着陈铭嘴唇的开合,周围的灵气开始波动,缓缓地向陈铭所在之处汇聚。
陈铭熟练且谨慎地引导着灵气顺着自己体内的经脉运行,起初一切顺利如常,眼看很快就要碰上每每失败的壁障。
陈铭不禁有些紧张,同时又有些期待,但他没有丝毫的犹豫,继续不紧不慢地引导着灵气。
成功了!
真的成功了!
灵气竟然毫无阻滞地通过了,很快便在陈铭的引导下,顺着经脉运行了完整的一周天。
随后陈铭便觉得小腹丹田处多了一丝灵气。
陈铭大喜。
虽然只是一丝细若游丝的灵气,但这岂不是意味着,他可以修炼?
从出生便向往着习武的陈铭,一直以来都没有机会,来到盘古大陆后,范如尘说他是先天废体的体质,这一辈子想要修炼也是机会渺茫。
虽然陈铭一直不肯放弃,但是心里头却是多少有些认命的,他知道范如尘所说的机会渺茫,已经是给他希望了,实际上除非回炉再造,他都不会有可以修炼的机会。
如今这机会却来了。
陈铭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内侧,疼得嗷嗷叫,眼眶微红,不知是疼的还是激动的。
没人知道他现在有多么高兴,就像一个一直行走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的人,突然看到了一点光亮。
“难道是因为那场火吗?”陈铭冷静下来之后左思右想。
“那不只是一场火。”清亮的女声郑重其事地说道,“那是我凤凰一族独有的洗礼仪式——涅槃。”
“凤凰?涅槃?”
“不错。我接下来要同你讲的,可能有些惊世骇俗,也许你不相信,但是我必须告诉你,那是事实。”
“先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凰清羽,是凰冢的守墓者。”
“凰冢是历代故去的凤凰英灵长眠之地。自数千年前,凤凰一族便消失在了世间,只余下我独自守护着凰冢。”
“数百年前,凰冢异动,我为守护几乎耗尽了全身修为,陷入沉睡。再醒来,便是那日。”
“我不知道为什么凰冢会宿在你的身体里,但是既然你撑过了涅槃,历代英灵的遗志又选择了你,那我就会好好守护。”
凰清羽这一番话听得陈铭一愣一愣的,呆了好一会儿才问道:“等等等等,你说什么?什么凤凰?什么凰冢?”
“你是说我身体里有座坟?是这个意思吗?”
陈铭在自己的身上东摸摸西摸摸,似乎是想找找凰冢在哪里。
“……”
凰清羽半晌无语:“不用找了,我和凰冢,都在你的心里。”
“在我心里?”陈铭摸着自己的心口,更加迷惑了,“那我现在,算是个人还是……一只凤凰?”
“自然是人。”
“只不过你经历了涅槃,血肉经脉都在涅槃中重塑,体内已经拥有了不死真火,与寻常人自然是不同的了。”
“不死真火是我凤凰一族所独有的,其特质是不死不灭。拥有了不死真火的你,便也同样拥有了不死不灭的体质。”
凰清羽耐着性子,一一为陈铭解惑。
“为什么会选择我?我是不是需要付出些什么?”
不死真火,不死不灭,听起来真是十分诱人,但陈铭明白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份好处之后,还隐藏着什么?
“这是凰冢的选择。”凰清羽沉吟片刻道,“不过的确有一件事希望你可以帮我。”
“其实现在的我并不完整,有八道残魂散落在外,希望你能帮我找回它们。”
“当然,答不答应在你。如今凰冢已经选择宿在你的体内,与你血脉相连,我身为守墓者职业就是要守护凰冢周全,也即是要保护你的安危。”
其实还有许多她未曾说出口的,将那些告诉陈铭还为时尚早。
凤凰一族的使命,对一个年仅十四的少年来说,太过沉重。
凰清羽也不知道陈铭是不是一个值得托付之人。
陈铭感受着自己心脏的跳动,每一次呼吸间灵气的流动,非常慎重地捂着心口说道:“好,我答应你,但我也只能保证尽力替你寻找,能否找到我也不能打包票。可是具体要怎么去找?”
陈铭的回答,让凰清羽不禁松了口气。
其实涅槃洗礼已过,不死真火也已经在陈铭体内扎根,就连凰冢都与陈铭血脉相连,无法分开。
凰清羽实质上是寄人篱下,受制于陈铭的状态,陈铭完全可以不答应,或是随便敷衍了事。
但是从陈铭的回答中,凰清羽感受到了真诚,就像陈铭不知为何会非常自然地相信凰清羽所说的话,凰清羽也相信陈铭不是言而无信之人。
“我与残魂有所感应,到时我会同你讲的。谢谢你愿意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