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木回风,字溪安,堂堂听风阁少阁主,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丢了一块生辰佩,我以为那块生辰佩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丢的,但我刚刚才知道竟然是我自己在四岁的时候把这块代表自己姻缘的生辰佩送出去的,即使此时我的内心有一万个问号,我也必须要为自己小时候这般极度不负责任的行为负责任!呜呜呜!
木回风深吸一口气,她觉得自己的头颅有点沉重,就把眼神放在了前面的地上,低着头向沈知走去,直到眼前出现了一双风尘仆仆的靴子,她停下来,深吸一口气抬头。
沈知一直看着她,看着她一点一点地走近,看着从他背后斜射入的夕阳经过他的脸颊两侧,将他的影子倒映在她的身上,看着她的眼眸中出现他的倒影。
“溪安?”
木回风虽然深吸了一口气才抬的头,但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难道说:少侠你好,我是木回风,字溪安,很高兴认识你,但是我们能不能不成亲?因为我真的不想嫁给陌生人,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以后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就尽管说,只要是不违背道德且在我能力范围内的事我一定答应。
可是木回风实在说不出口,且不说不讲信用,而且自己根本没有出类拔萃的能力,到了外面顶多能自保,哪里能有底气说出这样给别人帮忙来偿还人情的豪言壮志。
感觉自己简直就是在耍无赖,木回风的那口气就被自己憋在了胸腔和喉咙之间,不上不下,难受极了。
“你,你好,我是木回风,表字溪安,你叫我溪安就行了。”木回风满怀歉意地笑着,“那个,我想说,我们俩的婚事,嗯,可不可以再商量商量?”
面前的少女颇有抓耳挠腮的架势,微乱的头发背后是少女进退维谷的心事。
失忆之前的小木回风有一个坐在湖心亭中听雨的小癖好,她说她是在偷听雨儿和鱼儿交朋友。
沈知还记得彼时那个穿着藕色罗裙的小团子吃完了糕点后,两手拍了拍脸上的残渣,一本正经的样子,她在沈知的小心保护下偷偷攀上湖心亭的栏杆之上,探出半个身子去听去看,沈知只能宠溺又无奈地一只手扶在小团子的腰上防止她摔出去,一只手替她淋在雨里的半个身体撑伞。
沈知的存在让木回风可以肆无忌惮地把注意力放在任何她想观察的地方,她转过头兴奋地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分享给沈知:“阿知哥哥你知道吗?这是由湖面分割的两个世界,跳落在水面激起涟漪的雨滴和在水面下小口啜着氧气的鱼儿,明明在截然不同的两方世界,却能在雨天的日子里面对面地相遇,看着彼方的彼此,就像是照镜子一样,这样的感觉一定很神奇,为什么会这样呢?也许这就是他们成为朋友的开始。”
小回风四岁时的稚嫩思索此时显现在沈知心中,罢了罢了,沈知无奈地笑了笑,眨眨自己点缀在剑眉之下的刚巧合适的眼睛,弯腰让自己的视线和木回风的平齐,说:“溪安你好呀,我是沈知,字修言,你可以喊我修言哥哥或阿知哥哥。”
木回风看着突然变得近在眼前的沈知的眼睛,目如朗星,眼里泛着笑意,这人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竟然出乎意料的亲切呢。
眼前的男子朗朗如日月入怀,剑眉星目,木回风觉得如果真的要成亲的话,嗯,起码长相是她喜欢的样子,木回风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在心里暗戳戳地小小地窃喜了一下。
不不不不不,好歹我也是堂堂听风阁少阁主,为人怎么可以这么肤浅,长得好是不够的!至少我们俩得心灵相通才行!对!木回风恨铁不成钢地甩了甩自己的脑袋,将自己的花痴想法统统甩了出去,摇身一变又成了机敏聪慧的听风阁少阁主——木回风!
“唔,我两个都不想喊,我可不可以叫你沈修言。”
“可以可以,溪安喜欢就好。我俩的婚事是可以商量滴,但希望溪安不要一开始就拒绝我,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沈修言亲切地看着木回风的眼睛说话,伸手想摸摸她的头顶,被木回风眼疾手快地躲了去。
“好。”木回风没想到沈修言会那么爽快,心里对他增添了几分好感,就像是饱食的人遇见了一盘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即使肚子饱着,也想再吃上几口。
第二天,在听风阁个上蹿下跳游荡了一晚上的小猫咪天洲迎着东方初绽的第一缕阳光,乖巧地躺在骆驼阿佑背上的小篮子里入梦了,它将随着木回风和沈知一起开启它的南唐游历之旅。
阿佑虽是一只性格温吞的骆驼,走起路来慢条斯理的,但你见过雨林里树木裸露在地表上的根茎吗?我时常想着,若这些根茎是这些树木的四足,那该是怎样一幅地动山摇的景象。
阿佑精壮且修长的四肢就像是这些植物的根茎,它每迈出一步,表层的沙砾就要随着它的步子震上一震。
躲藏在沙砾下休憩的沙漠之蝎在半梦半醒之间感受到近在身边的地动山摇,凶神恶煞地扬起了自己蝎尾的毒刺,里面蓄着美梦被打搅而产生的恶念剧毒,雄赳赳气昂昂地挥舞着手里的钳子,却下一瞬被头顶从近处一迈跨到天边的庞然大物吓破了方才怒气磅礴的胆儿,尾巴蔫蔫地耷拉在一边,毒液悉悉索索地排在了脚边的土地里,屏气凝神,只盼着头顶的霸主不要发现了自己才好。
所以阿佑的脚程并不慢,当然比沈修言的千里良驹分鬃还是慢了一点的,但沈修言并不在意,他故意牵着分鬃的缰绳慢慢地走,好让木回风骑着她的宝贝阿佑在后面慢慢地随,这样岁月静好的日子,走得再慢都不会有人闲。
走出了听风阁管辖的中央绿洲,视野里就只剩下远处高低起伏、连绵不断的沙丘了,此时只有细细的微风从绿洲吹响四处,没有拔地而起的飓风去涂抹湛蓝的天空,因此天空还称得上是清澈。
“溪安,太阳那么大,先披上这条外衫吧。”沈修言从手下手里拿来一件用银线绣着梦莹花的棉麻外衫和白色斗笠,木回风伸手接过白色外衫,有些疑惑地问:“接下来会越来越热,为什么反而要添一件衣服?”
“因为直接被太阳暴晒的话我们会很快地被晒干的呀,溪安在沙漠里要记得即时补水哦。”沈修言一边耐心地为木回风解惑,一边将斗笠往木回风头上一扣,仔细地为她系好了丝带,接着还想将木回风手中的外衫重新接过来替她披上。
“不,不用,我自己披。”木回风忙拿起手中的衣服往自己身上一披,脸上泛着被沈修言突然亲近的举动而牵起的无措,脸颊微微泛红,觉得自己突然化身成了一只被喜欢的人摸了尾巴的小猫,别扭地隐藏着自己的情绪,不想让人知道自己那么快就喜欢上了他。
但是,究竟是为什么会那么快就喜欢了呢?明明没有任何关于他的记忆,但心跳就是会在他靠近的时候偷偷加速,感觉自己的心还在努力地记得他。
在木回风整装完毕后,沈修言也从随从手中接过了外衫和斗笠,是同样花纹的男款外衫和斗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