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鞭而已,她不是受不住。只是,罚完了,他们总得付出点代价。
闫烙清说完,抬脚下了台阶。
挺直了脊背,不卑不亢站在了他面前。
“孽畜,跪下!”
“要打,可以。要我跪你,绝不可能。”
闫烙清冷冷道。
她愿意领这一顿罚,不是因为她怕了,而是,讨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脱离闫家掌控的理由。
虽说教养之恩大过天,他毕竟也养了原身这么多年,但那些宠爱,不论是真心的,还是假装的,对她来说都不重要。
这一顿罚,打死那个三小姐闫烙清,往后,她便不再是国公府三小姐,而是来自新纪元的大杀器-阎王。
闫晋负和茜姨娘皆是有些惊讶,不曾想过这闫烙清如此顺从,一点都不像她的性格。
闫晋负狐疑地眯了眯眼睛,总感觉这三女儿有些不一样了。
以前的闫烙清,美则美矣,但却是那种邻家妹妹的可爱,带着后天的跋扈嚣张。
但今日的闫烙清,依旧是那副面孔,但是却如悬崖边上的凌霄花一般,坚韧不拔,浑身隐隐透着一股渗人的煞气。
他猛然想起昨日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大开杀戒的模样,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么,瞪着眼睛略有些惊悚道,“你不是闫烙清,你是谁?”
看向她的眼睛,充满警惕。
茜姨娘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说,看向闫烙清,一脸不可思议。
“什么,不是闫烙清,那她是谁?”
闫烙清嘴勾,倒是没有意外,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她的面容,她的声音,她的记忆,都和闫烙清一模一样,闫烙清知道的,她都知道,闫烙清不知道的,她也知道。
“我不是闫烙清,不是鬼女,不是闫家三小姐,那么国公说,我是谁呢?或者说,我应该是谁?”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定义自己的身份,他说她是鬼女,她便是鬼女,他忽然改口说不是,她便又可做回那个令人羡煞的闫家三小姐。
往前他说如何就是如何,往后,她闫烙清便要自己说了算。
兴许是她眼底的嘲讽太过赤裸,以至于闫晋负看了竟奇异的面色有些燥热起来。
闫烙清还是个小娃娃的时候便被皇上抱给了他养,至于什么身份,她背后有什么势力他却是一概不知。
他曾一度猜测她是陛下流落在外的私生女,所以自小对她是极为照顾宠爱,毕竟生活在皇帝的钱眼皮子底下,他若是待她不好,被陛下抓住了错处,最终倒霉的还是他自己。
没曾想,就在不久前,皇帝突然遣人来告知他,闫烙清,他那一直当公主来养的闫烙清是黄泉岛的鬼女!
最难接受的,是陛下明面上提拔信任他,背地里却想用闫烙清来牵制住他。
他误会她是公主,陛下便不做解释,甚至做出一些令人不得不深想的举动,让他更加断定了自己的猜测。
想一想,若是陛下有朝一日不需要他了,只要公主一出差池,他便可以立马定他的罪。
私藏皇家公主,或是谋害皇家公主,这些个罪名随便拎一个出来,他就能死无葬身之地。
饶是他自认圆滑多计,也不得不对这个皇上的手段甘拜下风。
几日前,皇上派人告知他闫烙清的身份,令他散播出闫烙清就是鬼女的谣言,令他着手安排祭祀一事。
他虽然心头疑惑,但都一一照办了。
而就在昨日紧要关头,皇上居然又要保她!如此反复无常,可见这帝王心思,果真是难测。
他一时间也摸不准陛下的态度,方才一气之下说要对她动用家法,现如今,他冷静下来想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心中又开始纠结了。
茜姨娘见他面色松动,竟然又有了放过这小贱人的意思,她心中一急,当下面色一冷,怒气冲冲吵朝着闫烙清大吼,“你到底是谁?竟然敢冒充清小姐,你把清小姐怎么样了?我告诉你,你若是想对清小姐不利,闫家是不会放过你的!”
末了又焦急拉扯着闫晋负,“老爷,这不知道哪儿来的小贼竟然胆敢冒充我们闫家的小姐,可不能轻易放过她!清小姐如今,怕是已经遭遇了不测,可怜的孩子,黄泉路上,有灵儿相伴,你一定不会孤独的!”
她满脸悲痛,脸上的妆糊了一脸,特别是两只眼睛肿得像只核桃一般,还有泪水不断地往外溢出来,那境况,属实不能用一个惨字就能概括得了的。
兴许是被她的悲伤感染到,周围的下人也传来了阵阵的抽泣声。
“两位小姐真是可怜,年纪轻轻就......”
闫晋负大手一挥,“把她拿下!”
很快几条身影悄然落在了闫烙清身后,将她扣住。
闫晋负取了凌杰勾鞭,蓄力往地上猛然“啪”的抽了一下,地上的青石板转硬生生碎了一块,可见那力道之大。
闫烙清面色不变,依旧是神色淡淡地看着他,“国公此番打了我,往后便是留不住我了,您可要想清楚了。”
这个男人对她的态度很是奇怪,她敏锐察觉到他的挣扎和纠结,像是在忌惮顾忌什么一般,分明气得想要杀人,却迟迟不动手。
倒像是虚张声势要吓她。
但是,她是那种轻易能够被吓到的人么?
闫晋负看她那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气得胡子都歪了,“啪”的一声猛然抽在她身上。
闫烙清下意识侧头,却还是不免被那凌厉的鞭风扫到,娇嫩白皙的脸上划了一道细细的鞭痕,缓缓渗出殷红的血。
身上传来火辣辣的疼,闫烙清不吭一声,连眼皮都不曾动过一下。
闫晋负打了这一下,心中总算是爽快了一些,四周的下人们一声不敢吭,生怕那鞭子会一不小心就落在自己身上。
又是连续“啪啪啪”几声,他不知道心中是有多恨这副身体,铆足了劲,甚至蓄了内力,狠狠抽在她身上。
不知道打了多少下,闫烙清身上鲜血淋漓,衣服已经破碎得不成样子,勉强能够遮住身子。
身上剧痛,但是她面色除了苍白些,却是依旧不肯吭声,紧咬住贝齿,里面黏腻的血腥味充斥着,涌上来的鲜血被她尽数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