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静姝一行人顺利进入宁安城。
小雯小舞出生在边城,从小就命苦,又在军营里熬了几年,从未见过如此繁华的城市,一时间竟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又惊又喜。
街上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好吃的好玩的,头上戴的身上穿的,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小雯和小舞看得眼花缭乱。
“小姐,小姐,这宁安城可真是繁华呀,我这十几年可算是白活了。”小舞走起路来蹦蹦跳跳,活泼可爱,一眨眼的功夫,就跑到前面去了。
裴静姝摇了摇头,看着这个活宝在卖糖人的摊位上左挑右拣,意味深长的说:“你可不止,十几年前,这里可真算是人间炼狱!”
小雯心细如发,早就看出她从进入城里就有些不对劲,现在又语气低沉地讲出这番话来,便知道小姐的心情一定不好,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如此低落。
她缓缓踱步,走到裴静姝身旁,柔声问道:“小姐,您可有什么心事?”
“没事儿,我们快些走吧。”裴静姝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又笑了起来,不知现在的裴府还和她记忆中的一样吗?
她们三人又走了一段路,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面前一扇朱红的大门紧闭,最引人注目的是上方的一块金匾。上面有大楚的开国太祖御笔亲题的六个字:世袭大将军府。门前的两座石狮子威武雄壮得把守着大门。
三人在门前站定,小舞上前叩了叩门环。
一个小厮推开门,问道:“你们是何人?”
“我叫裴静姝。”裴静姝取下头上遮面的纱帽,露出一张俏脸。
小厮看傻了眼。不用确认身份了,这张脸和他们的大小姐长得有六分相似,这通身的气派,也远非常人所能及,绝对错不了。
几个小厮连忙点头哈腰的簇拥着他们,走进了府里。
一个小厮又恭恭敬敬的禀告裴静姝道:“大小姐今天去了荣华公主府上拜访,现在不在府里。”
裴静姝心里这才有些惊讶,她们两个怎么会走到一起去?
她环顾四周,发现五年过去了,裴府也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以前的裴府,虽说身份地位高贵,可由于裴家人都廉洁奉公,不慕名利,府库实在不充裕。府中的大小建筑,也仅仅算是平常人家的水平。
可如今,已是大不相同。这一步一景,假山林立,树木葱郁,连在池塘里嬉戏的都是名贵的锦鲤。雕梁画栋比比皆是,大有一番富贵无双的气象。
小厮小心的觑着她的脸色。看她聚精会神的观察着湖里的景色,连忙谄媚的笑着说:“二小姐,您离家久,这几年,我们裴府,可真是发达了。这些鱼啊,每一条都价值百金呢!这边的景观还不算最好,那边新建了几座观赏亭,风光可要更秀丽些呢!”
小舞在一旁也惊叹道:“小姐,裴府可是比我见过的最富的富商家里,还要好上十倍百倍不止呢!”
小雯没有小舞那么活泼,但看着周遭的景色,眼里也流露出了惊讶。
裴静姝没有说话,脸上也面无表情,叫人看不透她的内心。
她默无表情的问小厮:“这几年,都是大小姐在主事?”
“是的。自从三年前老太太没了,您和老爷在外征战,大少爷在南疆治病无法脱身。府里一时间没人能主持中馈。大小姐担起了大任。把这府里治理的可是井井有条。”
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带着一个老嬷嬷迎了上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战战兢兢垂着脑袋的小婢女。
那管家看着倒是恭敬,只是那老嬷嬷,身着绫罗头戴珠钗,一张皱纹遍布的老脸上竟还扑着脂粉,看着比普通人家的夫人,还要有排场。她的眼睛放肆的打量着裴静姝,那眼神让人极不舒服。
裴静姝由着她打量,也没有动怒。只是问道:“你们二位是何人?冯管家呢?”
那管家刚要开口,被老嬷嬷拦住了。
“这位就是我们府里的二小姐吧,可真是个标致的人物。老奴给您见礼了。”
她有些敷衍的,弯了弯腰。然后又继续说道:“哦,您可能还没见过老奴。老奴姓李,是晚娘的母亲。现在帮着大小姐打理着裴府的大小事务,您贵人多忘事,应该还记得晚娘吧?至于冯管家嘛,他三年前就离开裴府了。”
裴静姝这时才显出几分愤怒,强压着怒火说道:“原来您是晚姨娘的母亲,我也可以叫你一声嬷嬷,只是冯管家是我裴府的家生子,从我祖父起侍奉裴府的,忠心耿耿从未出过半点岔子,他怎么会离开裴府?”
李嬷嬷涂的血红的厚唇咧开,阴阳怪气地尖声答道:“哟,二小姐,瞧您说的,那再忠心,再老资历的人都难免犯错。冯管家三年前偷盗府里的东西。本来按律要送官府的,可我们家大小姐宅心仁厚,不忍心这么对待一个老人。只是让他到了几天府里的夜壶,可谁知,这冯管家心气儿高着呢!对大小姐的决定还不服气,吵吵嚷嚷的要讨公道,大小姐心地善良就把卖身契给他,叫他回乡去了。”
裴静姝听了她的话话,心里登时清楚了,这李嬷嬷还真就是冲着她来的,纵然心里愤怒,但一想到晚姨娘…罢了,她毕竟是晚姨娘的母亲,忍让几分又何妨。
于是裴静姝在心里使劲的把怒火压了压,面上艰难的扯出一抹微笑,有些僵硬的说:“我相信冯管家的为人,您告诉我他在哪,我现在就派人把他找回来,我们当面说清楚。”
小雯和小舞看了她这副样子,都感到万分惊讶。这还是那个一言不合就拔刀的小姐吗?这李嬷嬷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这煞星都熄了火。
李嬷嬷可不是一个见好就收的人,她一见裴静姝的态度软化,还倒是传言有虚,这二小姐也不过是个未出阁的小丫头片子,被她一哄就信了,于是,开口更加不客气了。
“二小姐呀,不是老奴存心违抗您的命令,三年前,老太太去的时候亲口把管家大任交给了大小姐。您就算贵为嫡出,也得遵守这府里的规矩是吧?没有大小姐点头,老奴做不到。”
旁边的仆从见状,也以为这二小姐不过是个软柿子,大小姐是婉姨娘生的,而二小姐是夫人生的,她们俩据说一直不和睦,现如今这大小姐掌事,李嬷嬷又是大小姐亲亲的外婆,这他们可得看清楚局势,别站错了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