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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谁允许你们动她的?”进屋的人声音威严,语速平缓,并无外露的情绪。

抓她的高壮男见到来者,立刻恭敬站正:“博士,她……企图逃走!”

被针刺的动弹不能,点了血般僵在原地的董凌薇,怒目瞪着颠倒是非的男人。骂了对方上百遍——该死!这才偏头望向进屋的人,惊喜之下硬是从发麻的嘴里逼出字句。

“义父,我是小薇!您还记得我吗?”

“小薇?”

那人喃喃轻语,皱纹满面的脸上掠过沧海桑田,忽然,他猛烈摇头,嘴中叽嘛细语,周围人并不诧异他的表现,似是习以为常了。可董凌薇却是例外的,她担忧地注视隆楠,表面沉着稳健,心里头早已是油锅里的沸水,热癫的疯狂。

隆楠走向她,悸惧的表情,配上难以置信的神色:“你是小薇……我的小丫头!”

未等凌薇开口他轻敲额头,嘴里来来回回:“不会,她……在地球,她不会……她死了?她在地球……她在GU星……她活了……她死了……”

怎么回事?义父他出了什么事吗?为什么会变得这般神神叨叨的?给她的感觉——他是认出她了,可实在令她费解的是,他肯定又否定的表现,实足像一个精神错乱的病人……

“他怎么了?”凌薇向高壮男询问。

男人一怔,但看他们的对话似乎是认识的人,她会问博士的情况就不算奇怪了。随即男人放下戒备耸肩道:“博士他就是这个样子,时而清醒,时而混乱。”

“什么原因?”凌薇盯着隆楠来回烦躁走动、发呆、敲额、自言自语……一系列与正常人相驳的行为,展现在隆楠——她敬爱的义父身上,她的心里不是滋味了。

“博士来到类物人领地就是这样了,之前他的事情,我们并不清楚。”高壮男遣散其他人,等他们都走出了房间,这才双手插腰,语调平淡,句句却发自肺腑:

“类物人是:人类感染GU星人留下的病毒,成为了新的GU星物种。博士为了治愈类物人,孤身潜入类物人领地,他想研究并且破除病毒。”

凌薇深深一震,抬眸看了看义父,对他高大、崇尚、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不可阻挡。转眼,思虑到他时清时乱的状态,一种扭曲的忧虑不言而喻。

“你叫什么?”凌薇定眼瞧高壮男人。

男人怔了怔,大方伸手过来,率先表达友好:“罗本。”

“董凌薇。”她自然握住他的手,轻轻上下摆动,即刻放开。

叫罗本的男人点头一笑:“请坐……刚才失礼了!”

凌薇摆摆手,不在意他们之前的怒目相搏,反而露齿一笑,坐定后她蹙眉看着隆楠道:“义父现在这个状况,会持续多久?我们需要做点什么吗?”

“保护他,看着他。”简短的话语,罗本拍拍凌薇的肩膀放松道,“很快会过去。你可以说说,你为什么来这里,还有你确定他是你的——义父?”

“没错,他是我的义父隆楠,虽然……”她想着措词,“义父现在的面容,看起来苍老了不少,但我能肯定就是他。而且,我们找了他很久了。”凌薇直言不讳。

“哦?博士的名字是——隆楠!?你还有其他伙伴?”

“对,我们要找到义父,带他回到我们的家园。”凌薇不容置疑。

罗本全身一僵,脸色发青:“董小姐,恐怕这可不行!”

凌薇摊手道:“为什么不行?”

“你知道,博士来这里就是为了完成他的意愿,如果你们强行带走他,他不会高兴。”罗本看着渐渐平静下来的隆楠,对凌薇小声说道。

“罗本,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凌薇不为所动,一针见血指正他。

罗本转头疑惑地注视凌薇。

凌薇轻笑道:“跟我说实话,你那些话唬不住我!罗本,我是他的女儿,有权知道真相。”

他似乎松了口气,双臂枕头,用尽全力倚向沙发柔软的靠背,笑容轻讽,听不出起伏的口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呵呵,聪明如你,没错,我是为了自己。”

罗本停了一下,视线投向远处,没有焦距,只剩迷惘:

“……我也是感染GU星人病毒的人类之一,有时候还是自己,更多的时候我能感受到细胞被病毒侵吞着嘶咬着,无端受着它的支配和控制。幸好博士来了,他来到我们的世界,他有能力治好我们,改变我们的现状和生活。我希望自己、家人、兄弟们,能回到正常的人类中去,而不是活在与病毒争斗的世界,时刻担心处境的恶化……”

四周突然变的寂静无声,三人都在沉默,神情各异中似乎各自思忖着什么,在他们各人的世界里兀自神游,别人进不去也出不来。

“罗本!”隆楠大叫他的名字,一下惊醒沉思的两人。

罗本:“出了什么事博士?”

隆楠跑向他用力抓住罗本的双臂,眼睛放光声音激动:“我找到那类物质了,它真的存在,如果能够培植它,结合其他的细胞,疫苗便可制成。很多未被病毒感染的人类会受益,轻度感染的人类,他们的新生儿及时接种也会解毒并终身受益。”

上述表达清晰、完整,凌薇心中一喜,看来义父恢复正常了。

牙齿打颤,眼中盈满水泽,凌薇看出罗本的激动难言,许久他才说了一句:“博士,谢谢!”

“接下去的研究,着重我会针对已感染的人群,会非常艰难。”摸了下鼻尖,隆楠肯定道。

罗本感激万分,点头再次道谢。

一步步走进他们的凌薇,收敛被他们带动的高兴情绪,声音低沉地:“义父,是我凌薇,我来找你,希望你能跟我们回去。似人兽族也需要你的帮助,而我们一家也该团聚了……不是吗?”

她选择了反问句,义父有他的理想,而隆天佑和她却有着他们的立场和愿景。义父可以选择他的人生志向,他们势必也应有问一问义父的权力。

凌薇听天佑说过,义父隆楠离开似人兽领地时,没有给予隆天佑只字片语,更别说三言二语的交待了。隆楠不吭一声,说离开就离开,天佑有过自责和反醒,他觉得是他做错了什么事,导致父亲的离开。可时间过的越久,思维变的愈发清明。直到后来的岁月,隆天佑更多的时候,却是想不通父亲为何会抛弃自己离开似人兽领地,不再回家。

这样的自责自问下,隆天佑做出了选择。父亲隆楠不回来,并不代表隆天佑不可以去找他,天佑不信自己找不到父亲。无论如何,隆天佑需要父亲一个不回家的理由。

沉浸在研究出疫苗喜悦的两人,这才回头看她,一人吃惊,一人了然。

凌薇叹气道:“罗本,可以给我们一点交谈的时间吗?”

“当然!”罗本离去前拍拍凌薇的窄肩,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回复他一个彼此彼此的动作,凌薇转向她的义父隆楠,想握住他的手,往前伸出的手臂却突然顿住了。

“丫头……”

他满是皱纹的脸上,慢慢出现一种奇异的表情,凌薇瞧着瞧着有点发晕,渐渐地她的眼前竟出现了N个隆楠……

“别看我的脸,不吉利。”他侧身,绕开凌薇地盯凝。

凌薇回过神,扶额跌坐到沙发上。

“义父,您到底出了什么事?”她呐呐地问。

“说来话长……”

“我有时间听您说,请您告诉我真相!”

等了许久,隆楠慢悠悠地说道:“丫头,真高兴还能见到你!我有件事情拜托你,请代替我完成它。”

“义父,告诉我实情,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让小天担心……或者,您跟我回去,我会答应您提的任何要求。”

“回不去了……”隆楠陷入回忆,仿如垂垂年迈的老者,蜷着身体坐到地板上,“我不想天佑看到我这个样子,是我对不起他。丫头,拿着我的研究成果,拯救更多的人类吧!”

“这不是理由义父,您让我怎么跟小天说?”

许久长思,隆楠道:“好好照顾他,就说……我已经死了。这是遗物,交给他吧!”

他递过来一个包裹的很好的小盒子,凌薇不想接却又不得不接住它。

“我不懂义父……”凌薇坐到隆楠身边,倚近他展臂环住他,就像小时候那样。

“丫头,”他抚摸她柔和的黑发,语调是异样的温情,“天佑本是人类,他会成为似人兽全是因为我的研究,他自己不知道原因,可我不会原谅自己出的差错……这下,你明白了吧!”

无疑上述相说,是一个惊天霹雳,隆天佑的似人兽变身竟是隆楠造成的!董凌薇被迫不得不接受这一糟糕的事实。正如隆楠担心的那样,隆天佑如果知道变身真相,他会如何自处她不知道,但那份苦痛会持续很久吧!

逐渐平静的凌薇,吐气沉声道:“我会把‘遗物’亲手交到小天手里……”带着渐起的鼻音,她忍住泪水埋入隆楠的臂弯,“好好保重义父!”

“好孩子,我给你讲一讲我的经历吧!”

“嗯!”叹息般应答,逸出她小巧的嘴角。

夜幕降临,薄雾渐浓,似人兽领地中部方位,即妖娓鲽所在洞穴气氛热烈。

半小时前,她接到人类帝国军部最高指挥室发来的消息。最新研制出的消灭异型的点对点密集型弹药以及中远程跟进导弹业已准备就绪,不日将运抵似人兽领地,务必要求他们做好万全的接应工作。又加派了两队特种兵,协助他们的安保工作。

这批弹药数量不少,若被他人所获,势必会造成极大的破坏力。孟毅磊不在似人兽领地,若说妖娓鲽心中无忧虑,那便是假话了。她倍感压力山大,但又不得不全权把握主导。幸好,孟毅磊走前将他的心腹爱将留在她身边,这位叫塔特的上尉,行事作风雷厉风行,在她询问前塔特必定是完备已待,很多军中琐事不用妖娓鲽操心。

塔特招集人员商讨,坐在旁边倾听的妖娓鲽,偶尔插上一、二句话语,当他们最后敲定安排事项,各人便领命有序离开,妖娓鲽才用加密频道与孟毅磊每日一次的联系。

许久,孟毅磊喘着粗气与她接上了视频,画面中乌漆抹黑看不真切,用以往的经验来判断,妖娓鲽断定他是在一处隐蔽的大楼内:“嗨,娓鲽,我刚摆脱了一个讨厌的家伙。”

他的音调听起来轻松无比,可妖娓鲽不是这么好唬弄的:“出事了?”她反问。

“唔……有点,接下来我们要去救个人,不能和你通话了。”孟毅磊的声音突然压低,呼吸也变的轻小起来。

妖娓鲽顿感不妙,急声简短地问道:“救谁?”

他急走数步,停下的时候对她说道:“凌薇!我们已经确定了她的位置,今晚可以救她出来。”

听到如是说,妖娓鲽心中一悚,但她收敛的很好,并不想影响对方行动前的节奏,她深吸气淡定道:“一切小心!”

“好!”孟毅磊轻轻地回复,随后视频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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