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发深了。
程书对着顾如，头一次恨自己嘴笨，脑袋不灵活。这样的机会她并不想现在就放弃，她抬头盯着顾如，决定换一个方式。
“今年是你的本命年。”程书倒背如流一样把顾如的资料背下来：“你怕狗，因为前年被够咬过，就在左脚踝，应该还有印记。你很喜欢吃鱼，但是经常被卡到鱼刺，你生活作息特别混乱，每天都半夜打游戏，还有……”
“停！”顾如一脸猪肝色的打断她；“这样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啊。不科学好么？！”
她愣了一愣，还是有点难以相信，狐疑的盯着程书：“你……你真的是程书？”
程书点头。“真的是。”
“你不是……”顾如虽然没有往下说，程书还是能读懂她的意思。
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很无奈：“我好像又重新活了一次。”
周围更加的沉默了。
许栋觉得自己就像在听一部荒谬的剧，他上前一步，对着程书，有些难以接受：“你的意思是，现在的霍靖西不是霍靖西？那霍靖西呢？”
程书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她根本不想继续做什么明星，于是转过身来对着许栋说：“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但事实是，现在这幅身体的灵魂，是我。”
他们都非常沉默的在顾如家里的沙发上坐着，即便听了程书所说的由来，许栋仍然觉得匪夷所思。
他准备点上一根烟，还没来得及点火，顾如制止了他。
“我家里不允许出现这种二次污染。”
许栋抬眼瞅了一眼顾如，见她态度强硬，也只好放下烟盒。支着下巴，问他对面的陆远：“这事，你怎么看？”毕竟是夫妻关系，这种事请对陆远来说，应该比较难以认同吧？
不过显然，他想岔了。陆远已经听了一遍事情的始末，听了第二遍之后，他的内心相当平静。
霍靖西无非有2种可能，一种是和程书一样，在他人身体里寄居，另一种就是死了。
他表情沉沉，程书被他的样子有点吓到，毕竟她鸠占鹊巢，虽然她一点也不甘愿。
“那个……”程书第一次有点手足无措，却还是生生的让自己给压了下去，她抬起头来，直视陆远，想要清楚的表明自己的意思：“我想活下去。”
这种灵异的事情，她从刚开始的慌乱到接受，自己一个人琢磨，渡过了很多个失眠的夜晚，事已至此，她也无法扭转乾坤，倒真的可以，她宁愿做一个警察，明星她不稀罕。
说起来，她一直惶恐的怕被人发现，如今说了真相，内心倒是无比顺畅，又瞥见一旁的闺蜜顾如，心想，能活着真的太好了。
顾如见她一脸痴相，一巴掌拍了她头顶，“想什么呢？”
“没，就是觉得之前应该听你的话。”
顾如自然知道她的言外之意，知道她是在说关于苏正之前的事情，她叹口气，“苏正早就被抓了，无期徒刑。”
“哦。”程书这些时日一直奔波于娱乐圈，差点忘了这个罪魁祸首，如今亲耳听到，也确实没多大感想。死了活了，与她何干。
“不过……”顾如上上下下的打量程书：“你这一身打扮，可比你之前好看多了。当明星的感觉如何？”
程书张嘴想说话，余光瞧见陆远的神情，又默默地给咽了回去。这样严肃的眼神让她产生了一种她真的是大坏人的错觉……
陆远一直不说话，许栋从不可置信到接受之后，却也无法给一个正确的对策。他站起身，微微侧头对陆远说：“我们先回去吧？”
反正……这种事请他第一次遇到，一时半会想要给出结论，总觉得太过于牵强。
陆远倒是很配合，他跟着往外走，到了门边，突然停下来，背对着程书道：“明星对你来说或许是一种麻烦。”他握住门把手，打开门，踏出半个身子，又继续下半句话：“但是，对霍靖西而言是一个耀眼的舞台。”
程书猛地抬头望过去，陆远已经阖上了门。
顾如见程书一脸怔忡，忽然道：“程书……你以后打算怎么办？”顶着一张明星脸，算是公众人物了，总不能和以前一样大马路狂奔的抓小偷之类的吧？
程书也不知道怎么办，她望了一眼窗外，夜色浓黑，什么也看不到，“顺其自然吧。”
她的脑洞不够，也不聪明，想得到的也只是希望船到桥头自然直。不过……
她低头，暗了眉眼，对陆远的那句话，好像过分的在意啊……
顾如也能猜测出来几分程书的心情，她手搭在程书的肩膀上，亲昵的搂着她，“烦恼事只有烦恼之人去解决。”
程书嗯了一声，心想总算这会她靠谱了些。
顾如却又继续了下去：“以你的智商，还是别闹了啊。”
程书：“……”她以前就被顾如欺负，没成想重活一次还是逃脱不了这蛋碎的命运。
她正想着反驳，突然脑海中闪过陆远的那种脸，神色怏怏的趴在了沙发上，低声咕哝：“我要是聪明点就好了。”
顾如起身往厨房去，并不理会程书这一刻的少女心，她把袖子卷上去，开始洗菜，并对程书下达指令：“过来，把鱼给我杀了。”
以前他们曾经一起合租半年，每次烧鱼，都是程书干脆利落的把鱼杀了洗干净之后交给顾如，结果，却还是程书烧菜煮饭。
程书不止一次的指控顾如：“你能自己杀鱼做鱼吗？”而每次顾如直接的拒绝：“我这种美人，杀鱼会很跌价。”
这次也不例外，程书在一旁忙着烧鱼，顾如在一旁忙着拿手机刷微博，还发出咯咯的笑声。
程书一脸鄙视，拿起勺子，指着顾如：“你难道不应该对我表现出一幅梨花带雨的表情，然后各种献殷勤的抱着我哭说我很想你吗？你这样毫无吃惊毫无兴奋毫无期待的样子，真的太过于淡定了好么？”
顾如啧啧几声，眼都没抬，一直盯着手机屏幕，忽然语带兴奋；“你说我要是把你的样子拍下来放到了网上，会引起什么后果？”
程书：“……”这二货压根就没听她说的是什么！
吃饱喝足，吃货二人组开始猜拳谁去刷碗，通常这种局面最后输的都是程书，不过，她意外地看着自己的剪刀手，居然赢了。
顾如把自己伸出的布缩了回去，认命的收拾碗筷。程书则躺在沙发上看起了肥皂剧，这种日子，让她脚底到心底都舒畅的像是泡了一次温泉，舒服的毛孔都张开。
她微微眯眼，把娱乐圈，霍靖西等等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
顾如在厨房洗碗，水龙头哗哗的响着，她眼角却泛出了泪花。知道程书死的时候，她根本不敢相信，他们长达将近十年的闺蜜友情，让她崩溃，甚至中途心情阴郁，在家休养了好几个月之后才慢慢的走出阴霾。
而这次……
她的动作停下来，嘴角扯起温暖的笑容来，道：“总觉得是梦一样。”
程书听到了，眼睛却还是盯着电视屏幕，“嗯？”
“你还能说话，还能站在我面前，真的太好了。”泪水越来越肆意，她顾不得擦，心里一直在想真的太好了。不管是以什么样的身份，还是违背了这个世界的自然定律科学论证，她能活下来，真的太好了。
电视剧是霍靖西演的一个龙套角色，程书一直盯着，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看了进去，她抬手遮住眼，半晌，嗯。了一声，“我也这样觉得。”
能够活下来，真的真的真的，好的不能再好。
陆远坐在黑漆漆的客厅，他手支着下巴搁在了椅子的扶手上面，宽大的落地窗，厚重的窗帘被拉开，洒进来一地的银色月辉。
“我虽然认为这种事请是电影，”许栋临走之前，抓着他，告诉他：“但是，事情已然无法改变，霍靖西必须需要这个舞台，谁也无法改变。”
陆远摸出打火机，啪的一声，火光在他脸上跳跃，突地一声，他阖上，眸光望去窗外，像是弯进去了一座流光桥。
“霍靖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