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帅您功参造化,试问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而今正值春秋鼎盛,您老又何出此言呐?”
解千愁深吸了一口气,极力掩饰住眼角的不自然,这才装作平静的笑着问了一句。
却不料斗天来对此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旋即缓步走至他身前,静静地看了他一眼道:“事到如今,还不准备跟本王说实话么?”
见状,解千愁顿时知道已经瞒不下去了,不由苦笑一声:“元帅,原来您都已经知道了。”
斗天来顿时爽朗的笑出声道:“你这小子,我的身体难道我自己还不清楚吗,不过也真难为你了,虽然不清楚你是如何做到的,但若不是你,本王现在怕是早已死去多时了吧!”
解千愁摇了摇头,不以为然道:“元帅吉人自有天相,这一切全是元帅自身造化,小人只是略微出手帮元帅疏导了一下经脉,算不得什么的。”
“呵,你小子还跟本王谦虚上了?”斗天来说着转过身去,语气中多了一分释然道:“虽不清楚你小子是用了什么手段让本王起死回生,不过这天下哪有不付出代价的好事,看看你的脸色便知道了,这些天怕是累的不轻吧,但即便如此,本王还是能清晰的感觉到精元正在逐渐从体内流失,而今的本王就好比一樽人形的沙漏,既然是沙漏,那就终有流尽的一天。”
“不过回想本王一生,十岁从军,十五封王,二十岁便打遍蛮军无敌手,自统兵以来,数十年间,未尝一败,人称大楚战神,威震天下,这辈子已然无憾,而今本王只想知道,自己究竟还有还多少日子可活,也好早做打算,解大夫,就请你念在本王已是一将死之人的份上,如实相告吧。”
“并非是小人有意隐瞒,实在是圣上有旨,让小人也很是为难呐!”解千愁叹了口气,突然间就像是作出了很大决定似的,咬了咬牙道:“也罢,既然元帅执意要问,那小人今日就是拼着这条性命不要,也一定将实情转告,绝不隐瞒!”
斗天来顿时冲着他一拱手,深深地鞠了一躬道:“多谢!”
救命之恩大过天!饶是解千愁对他而言尚是一晚辈后生,单从身份而言,更是天壤之别,但是斗天来依然认真行礼,如此举动顿时吓得解千愁魂不附体,惶惶之中悲呼一声道:“折煞我也!”
颤抖着将斗天来扶起,解千愁登时间跪倒在地,热泪盈眶道:“元帅,您有何要求,尽管吩咐就是,赴汤蹈火,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何故行此大礼,让小人如何承受得起啊!”
“荒唐,救命乃是再造之恩,你既是老夫的恩人,这礼有何行不得!”斗天来见他也跪了下来,顿时间气得哆嗦道:“倒是你,向来都是受恩人向施恩人行礼,你又缘何向我下跪,快给我起来!”
然而任凭他如此使劲,解千愁就是不肯起身,正当斗天来准备用内力将他拽起的时候,解千愁突然冲着他磕了三个响头,不待他有所反应,便泣不成声道:“元帅,您代表的不仅仅是您一个人,还是我大楚无数人的尊严,更是我大楚流传数百年的风骨,能为您做点什么,乃是我解千愁三辈子修来的福气,今日受您一拜,千愁自知罪责深重,就请元帅准许小人用这种方式来向您赎罪吧!”
说罢,又砰砰连叩了数个响头,待至抬起头来,额头上早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斗天来正想将他强行拽起,闻听这番至情至性的话,顿时含泪作罢,旋即却是微微一叹,将他扶起,同时一只手抚上他受伤的额头。
解千愁登时感觉到额头之上有一股热流涌过,痒痒的,轻轻的,待至斗天来收手之后,解千愁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受伤的地方,惊奇的发现方才还在血流不止的伤口如今竟已结疤,而且疼痛感也似乎一下消失了,他身为医师自然知晓这一切看似简单,实则对人的内力修为以及操纵真气的程度要求之高近乎登天,不由对斗天来越发的敬重了。
“苟活至今,本王别无所求,只望能在弥留之际再为我大楚的子民最后做点什么,故此要早做打算。”说到这,斗天来闭上了眼睛,脸上无悲无喜道:“解大夫,就请说吧,本王还有多少时日?”
解千愁的声音顿时低了下去,悲痛到不行道:“如果国师和小人推算的没错的话,元帅您…您至多也只有一年时间了……”
“哦,一年么?”斗天来喃喃的重复了一遍,脸上浮现出一抹释然道:“一年,虽然确短了一些,不过也总好过没有了,唯一令本王感到遗憾的是,有生之年怕是再也见不到我大楚重新屹立于七国之首了,如此殊荣却在本王这里葬送了,这下到了那阴曹地府,本王又该如何向先皇交代?”
旋即却是又哈哈一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愁什么,是本王多虑了,有你们和楚风那小子在,我泱泱大楚又岂会甘于落寞!”
看到这一幕,解千愁默默擦去眼角泪花,心生感慨道:“明明自己都已日薄西山,朝不虑夕,却又无时无刻不在为这个国家以及万千百姓所着想,何为鞠躬尽瘁,何为死而后已,大抵也不过如此吧?”
念及至此,肃然起敬。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蛮族领地,祁仑儿猛的从床上睁开眼睛,旋即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表情顿时狰狞到极致:“欧冶子,又是你赢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啊!”
而在距此不远的蛮族皇宫之内,蛮王御极一把将战报连同信使生生震成粉碎。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
御极盛怒之下将身边的一干侍卫婢女杀了个干净,只见他长发披散,持刀向天,声嘶力竭道:“楚国,欺人太甚!”
“来日,定踏破你边关,直捣皇都,血洗金銮,以泄孤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