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说笑了,奴婢怎比得过皇后和众位娘娘,不过是闲在家中,无所事事,整日里的和弘晓斗来玩去,这日子一久,自己都忘了自己的年龄了,还以为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如今听娘娘们这么一说,奴婢倒还真是造次了。”
奴婢!我低哼一声,这世间万物果然没有不变的。记忆将我不知觉的拉回那个初见琳琅的下午,也就是那个下午,叫我认识了一个牵绊我一生的人……
那时候,我还只是个四贝勒,勤勤恳恳,踏踏实实的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我一直希望可以得到皇阿玛的赏识和赞许,为此,我一直不敢稍有懈怠,因为我的敌人太强了,除了太子,还有老八,老九,老十以及老十四。可为了隐藏我的锋芒,我还是决定以太子为挡箭牌,藏在一个名正言顺的储君身后,无论这场皇权之争是胜还是敗,最起码,我都可以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我不苟言笑的冷眼看待着老八他们跟太子暗暗较劲,等待时机在关键时刻为太子说上一句话,做上一件事。渐渐的,也便成了老八他们的眼中钉。但毕竟我只是个狐假虎威的身份,再加上我做事考虑周详,谨小慎微,也从未被他们抓到什么把柄,倒是这个窝囊的太子,总时不时的给捅个篓子,叫我为他忧心。
胤祥是十三阿哥,从小被我看大,皇阿玛还曾叫我亲自教他算学。胤祥极度聪慧,一点即通,特别是从他口里喊出的四哥,着实叫我听的暖和。相比之下,我那个一母所生的弟弟,十四阿哥,就有些逊色了。他太顽皮了,还总不好好用功读书,骑射学的也不精,幸运的是,他长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巴,和一个聪明灵便的脑子,还有一个视他为宝的母亲,才博得了皇阿玛的眷顾。
胤祥的生母走的早,所以他很小的时候就被额娘收养,他和老十四只差一岁,所以我是看着他们俩一同长大的。我很不喜欢老十四,他刁钻,狡猾,早早的就跟着老八的屁股后面,见了我就跑,也极少称呼我这个真正的兄长。他总说我长的很凶,为人也不和善,还跟额娘说我的坏话。哼,随便你怎么说,这个额娘,不过是生我的,我可是孝昭仁皇后的养子,所以,不管他说什么,我都可以一笑泯之。
倒是胤祥,也许是因为敏妃娘娘过世的早,他自小就听话的很,时常在我跟老十四反冲的时候做中间人,进行调和。每每看着他为难的养子,我便会于心不忍的以沉默的方式结束我和老十四之间的斗争,几次下来,我也不会再和老十四发生正面冲突,因为他们都长大了,也都有了各自的阵营。他一直都在老八那里。而我这边,就只有胤祥一个。
那日,我和胤祥刚巧从太子那里出来,一路上胤祥毫无掩饰的数落着太子的各种不是,他那时还很年轻,也颇得皇阿玛的喜爱,意气风发,同时也会口无遮拦的热议朝堂之事。我曾告诫过他好多次,祸从口出。他不是不懂,只是身处血气方刚的少年时,谁没有些个鲁莽。
我们绕个弯,他刚讲到太子徇私枉法,抱怨我为何不将此事告知皇阿玛。我情急之下,刚想叫他停口。不想,迎面撞到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宫女,胤祥眼疾手快的挡在我的前面。那宫女身单体薄的,反而被撞的不轻。
我当场气急败坏的狠狠的盯着那宫女,她能撞到我,说明我们的距离隔着并不远,胤祥的声音又那么大,她一定是听到了我们的谈话,而且怎么就会在这儿给撞到?说不定这丫头是哪个阿哥的奸细。因为来不及躲闪,怕被我和胤祥发现,干脆主动出来假意莽撞的撞到人。我越想越觉得气。
就在我还在思虑怎么处罚这个心怀不轨的丫头时,胤祥反倒跟她熟络了起来。仿佛他们之前就有过碰面。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你是胤禛!”
这皇宫里,除了皇阿玛会这么叫我,再没人会这么称呼我,所以听到这两个字,我反倒当场惊呆了。这是平生以来第一次手足无措,我不由自主的看向她的眼睛,清澈纯净,就像一汪清泉,没有欲望,没有贪念。她那惊讶的表情里似乎还透着那么一点喜悦,仿佛在叫唤一位多年后重逢的好友。可是,她不是一个宫女吗?怎么居然连个请安都没有?而我,一个堂堂大清朝的四贝勒,居然在她面前呆若木鸡?
我立刻收回自己的一切私念,一本正经的斥道,“去领十下板子。”
其实我也不想,可谁叫老十四来了。最关键的是,从老十四和这丫头的表情来看,两人交情非浅。一股无名之火便涌了上来。
“又打?我……我又没怎么样,凭什么罚我?”她很生气,不等我的批准就站起来理直气壮的盯着我,眼里满是愤愤和不平。长了这么大,莫说是这些面和心不合的亲兄弟们,有哪个奴才敢这么跟我说话的?
“好个大胆的奴才,这么不懂规矩,我就代你的主子好好教教你,来人。”被人当场数落,还是个没品没位的奴才,我简直气不过。
“不用叫人,你罚我,总得给我个罪名吧?不知道是因为我无意撞了十三阿哥?还是直呼了你的名字?”
“你……”她心里倒是跟个明镜儿似得,可她只看到了表面,四贝勒我显然没那么肤浅。但眼下,我居然也说不出个二三来。
“若是前者,我已经给十三阿哥道过歉了,十三阿哥也已经原谅了,至于后者,人的名字就是为了给别人来叫的,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胤禛阿哥!”
她说的这般理直气壮,倒叫我难以圆话了。此时的我心中的怒火已消了一半,又仔细瞧了瞧她的发白的小脸和那颤抖的小手,我暗笑,原来她还是惧怕我的。我突然对她有了不一样的兴趣。
“好一个以‘我’自称的奴才,这条罪名你怎么解释?”
“如果说大清的律法当中有明确指示皇宫里的宫女必须要自称奴才,否则就要受杖刑的,我自当任你处置。”
我根本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不过当下的我还是迅速的将大清的律法过了一遍,确实将这条疏漏了。就在我骑虎难下的时候,这丫头忽然重新跪了下去,我不由得心生诧异。没想到她含着恳切的声音说,“那个,罚我可以,能不能罚别的?我前不久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