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连我自己都讨厌自己与生俱来的这种孤傲清高,我不屑与任何党派为伍,只愿做好属于自己本分的东西,可与此同时,我还是个皇子,我身份的特殊性决定了我不可能过和平常人一般的生活,在紫禁城里的皇子,若不时时安排好自己的一切,下场就只有一个。这是一条没有回头路的旅程,我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至于琳琅,我本打算就这样默默的喜欢她一辈子,也许是天意,冥冥之中将我和她又毫无预兆的牵连在一起,一切都来那么突然,却又那么自然。
这次随扈,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胤祥的,老十四的,沁儿的,琳琅的,还有我的。
若是从前,我是不会将手段用在我的感情上。
此次随扈,几个阿哥皆随行,皇阿玛心情还算不错,还带了宜妃娘娘,一路上有说有笑。
一切完毕后,我跟在外巡查,无意中远远看见了跟马尔汉见面的琳琅。距离远,我没办法听清他们的对话,琳琅一直和马尔汉抱着,不停的在抹眼泪。而十三正站在一旁。
我不禁觉的好笑,没想到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丫头居然会这么恋家,在卸下了一身铜墙铁壁之后的琳琅是那么的脆弱无助,好似一个被人遗弃的孩子。浓浓的怜意在我心里渐渐堆积起来,逐渐形成一股强有力的保护欲。
我想我完全有能力做她的护花使者,成为可以照顾她一生的人。
我低叹一声,绕过帐篷,来到另一头,却被我看到另一个正在偷看他们的人。只是我们的立场截然不同。不巧的是,我们依然有生意可做。
她叫沁儿,宜妃娘娘身边的女官,跟着一块儿过来的,她在宜妃心中的地位不言而喻。我对女人不感兴趣,对宫里的女人,还是敌人宫里的女人更不感兴趣。但她是个例外。因为她喜欢胤祥。
那也是偶然。那日我和胤祥到宜妃娘娘处小坐,本是找老九的,却被宜妃娘娘留了下来吃了些茶点。沁儿是当时为我们奉茶的宫女,不小心碰到了给胤祥的那一杯,茶水很烫,胤祥的整个袖子都湿了。我当场黑了脸,却因着宜妃不敢显露出来。
沁儿当时也吓得脸色发白,连忙跪倒在地求饶。好在胤祥是个好脾气,他不仅没说她,还语气温和的问她“有没有烫着你?”
我倒没觉得有什么异常,胤祥带人一向宽厚和蔼,不论他是身份显赫的贵族还是卑贱低下的下人。
可对这丫头就完全不一样了,这是我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事情。只因为这一句话,一个神情,就让这丫头万劫不复了。
“哼,你说的我难以相信。”我不得不否认我所听到的,因为从她的眼里我总能捕捉到一种异色。我说不上来,直觉告诉我,她不是善类。
“是真的,四贝勒,请您相信我,奴婢没有一点虚言,更何况,这样的事情,天底下有哪个女子是肯跟另一个人分享的?”
她很急迫的争辩,只为还自己感情一个清白。
我忽然觉的她身上有某点和琳琅倒还有些相似,比如,对感情的忠贞上,她们都有着一种世间罕见,叫人惊叹的洁癖。
但我却萌生了一种想要挑战这种洁癖的想法,她说的如此恳切,表情亦是如此真挚,那好,我倒要看看她肯为十三牺牲多少。
“你可知道在此偷窥阿哥,该当何罪?”
我想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因为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求饶。就冲这点,我就觉得她其实跟那些庸俗的常人无异,倒是我自己高估她了。这样的人怎配做十三的福晋?若此时不将她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无疑是为明天埋下了一个定时炸弹。
“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我弯下腰,抬起她的下巴,淡定的说,“可你知道,皇上为何叫十三带琳琅来见马尔汉吗?”
她哆嗦着身体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摇摇头。
“因为皇上知道,十三和琳琅走的近,他们两小无猜,早已相识,感情自然比旁人要好。如果我是你,绝不会跟自己的姐妹争,与其争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倒不如去争取另一个。再者说,十三虽受皇上喜爱,但无娘家做靠山,朝堂上什么样的情况,我想你也有所了解。”
“另一个?您指十四阿哥?”
我直起腰来,低哼一声,“我可没说,一切都看你自己的领悟了。”
“可是……琳琅喜欢的是十四阿哥。”
她刚说完,就忙不迭的捂着嘴,像说出了一个惊天的秘密一般。
“哼,比起生存,我想你很清楚,爱情在你身上是怎样奢侈的一件事。”
我不愿跟她多说,她自然也是极聪明的,想她定会明白我的意思。
我安然回到自己的营帐,看书喝茶,略作休息,打算一会儿去见皇阿玛。不想没多久,小泉子就兴冲冲地跑过来说,“那沁儿姑娘已经去找十四阿哥了。”
“哦?”我对这个比较感兴趣,果不出我所料,这女子不单纯。
“奴才亲眼见她去找了十四阿哥,刚巧十四阿哥也从外面回来,一脸的不高兴,她那沁儿好像做了什么东西,递给了十四阿哥。十四阿哥什么也没说就收下了,还夸赞她手艺好。”
“哼,他俩还真是一路人。继续说。”
“后来十三阿哥和琳琅姑娘回来了,两人有说有笑的,聊得好不开心。十四爷见此就不乐意了,扔了手里的东西,几个大步走过去,那神态像是要吃了琳琅姑娘一般。琳琅姑娘见十四爷这么横,也来了脾气,挣脱了十四爷的手,拉着十三爷就走了。”
“那那个沁儿呢?”
“对对对,十四爷质问琳琅姑娘的时候,沁儿姑娘就出现了,我见琳琅姑娘的脸立刻就拉了下来,好不难看。”
我把玩着手里的佛珠,将小泉子的话重新整理了一遍,这个沁儿,还真是个成事的主儿。她这么会来事儿的,额娘最喜欢了。
晚上大家都在皇阿玛的营帐里逗乐,平日里最欢脱,最爱说的老十四像被打了霜的茄子,蔫在椅子上不动弹,倒是十三活波了很多,成了大家的开心果。
席间沁儿就侍奉在宜妃之侧,我的余光瞟到她时不时朝我这边看,我暗自窃笑,原来我的威严对她来讲如此有效。
我找了一个借口出营帐吹风,不一会儿,沁儿也出来了。她故意走到我这边给我请安。我冲她竖起一个大拇指,她抿嘴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