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那,所有的人都呆呆地站着,袁圆圆对徐前二很尊敬,一下子就跪了下来,还不停地抽泣。我对发生的这一切,还觉得有如梦境一般,真不敢相信相处没几天的人会救我。我的心里很沉重,但是脑子里却在想着徐前二临死前的那些话,特别是那几句最小声的话。
“对不起……”许少德在一旁低声道。
“你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不能怪你的。”范里安慰道。
范里后来才告诉我们,那些灵芝是鱼熊芝,只生长在小鱼熊的尸体上,而且必须是没有光线的地方。这些灵芝除了能发光之外,还能激发小鱼熊尸体酝酿出来的毒气,只要拔除其中一株,毒气就会活起来。古时候的夜郎国曾经用小鱼熊的尸体炼制毒药,和一些毒气,并且剧毒无比,无药可救,这就是小鱼熊的另一个功用。因为太过狠毒,而且繁殖太快,夜郎国的一位君王就下令斩尽杀绝这些小鱼熊,这群小鱼熊肯定和那座雕像的材料一样,来自贵州的某地。
我听到这里,心想,那个日军731部队首脑的石井四郎可能就是想要这个东西,只不过连我这个中国人都不知道的东西,他是怎么知道的?
先撇开这里,来说说我们处理大灵猫时候的发现。大灵猫安然无恙,我们把它的配偶给埋了,它很安静地待在一边,静静地看着。最后,它伏在雪地上,一动不动地看着雌猫埋葬的地方。我们打开石函的时候,发现幼崽有一只已经死了。我渴得厉害,于是就打开背包想喝口水。哪知道,我却忘记背包里有一只血蜂,是我自己塞进来的。背包一打开,血蜂没有马上飞走,因为它的翅膀已经湿透了。血蜂从我的背包滑进了装着幼崽的石函里,刚好落在了已经死亡的幼崽的尸体上。
血蜂已经饿得不行,落在尸体上以后,它就猛地往尸体里钻,不吃干净不罢休。我对血蜂心有余悸,害怕得不行,可谁知道血蜂才吃了几口肉,就不再动弹了。我以为它累了,没成想许少德用树枝戳了戳血蜂,它还是一动不动。难道死了?我疑惑地想着,莫非幼崽的尸体有毒,血蜂吃了尸体才中毒而死的?
可是,没听说大灵猫一出生就带毒啊。难道,难道是……我吓了一跳,心里却已经觉得答案已经明了眼前。最后一个石函根本就是不空的,里面的东西在砸死雌猫的时候已经落在了大灵猫的巢穴里,东西被那只死了的幼崽吃了,所以它现在全身是毒!刚才收拾得慌忙,根本没注意哪只幼崽是不是死了,现在才注意到。石函里的东西原来是一种毒药!这些东西就有这么重要吗?我总觉得石函里似乎还隐藏了什么信息。
袁圆圆发现这个事实以后,就像获得宝贝一样,赶紧把那只死了的大灵猫幼崽装进石函里。她想了想,居然把大灵猫也抱走了,大灵猫不是没死吗,应该没有吃掉石函里的东西,她要大灵猫能有什么用,难道拿去炖了?
后面的事情,我就选择性地省略一些,包括怎么处理徐前二的尸体,以及我们怎么离开梅里雪山。在德钦县的时候,我们分道扬镳,袁圆圆带着东西北上,范里也说要去贵州一趟,只有许少德陪着我先在德钦县待了几天。
我在他们都走了以后,曾经问过许少德,为什么不早说他是克木人呢?他说,他害怕。因为他的户籍写的是汉族,但是他父亲告诉他,他们是克木人。当年抗日战争,云南勐腊县的克木人护送一批财宝从森林里出来,结果族人争斗,他们一路都被追杀着。
谁知道半路上杀出个中村弘,平息了族里的争斗,但族里的秘密却被中村弘盗了去。这个秘密只有克木人的最高领袖才知道,而许少德的父亲就是那个领袖的手下。那个秘密,就是必须把财宝护送到梅里雪山,然后取出族里的神物,为克木人祈福。
当时处于混乱的二战,克木人的首领想通过族里的神话传说,为中国大地尽一份力,谁知道却引来一场灾难。他们族里有一个很古老的秘密,晚唐的时候,有一位圣人来到这里,交给他们生活之术。
在得到克木人的信任后,这位圣人带着一群克木人远去,很多年后他们才回来。从此,就有了一个传说,克木人有一位圣人,他是雪山之神,并留给了克木人两份神物。二战的时候,领袖们想用神物来换取平安,所以就把族里的财宝带上,前往族里的秘密远方——梅里雪山。因为神物不能乱拿,必须交换,这个习惯就如唐僧在取经时,必须用紫金钵交换真经一样的道理,所以他们才会带上财宝去梅里雪山。
至于怎么进去,怎么出来,只有克木人的领袖代代相传,外人并不知道。所以,许少德也不怎么清楚,更以为是神话而已,是他父亲骗他的。只是,见到了石缸群,许少德才把父亲的话当了真。
我听了这故事,心里很不是滋味,只觉得命运很会捉弄人。但是,许少德口中的圣人,肯定就是刘玉龙,难道他真的留了两样东西在梅里雪山?可是,石函里只有一样毒药,难道,难道幼崽吃的是毒药,而大灵猫也吃了其中一样东西!?
难怪袁圆圆会带上大灵猫,原来她知道石函里有两样东西!我早觉得大灵猫很古怪,它就如人一般,这古怪肯定和石函里的另一个东西有关!不过,它现在给袁圆圆带了去,只怕早已被开膛破肚,看来它还是逃不过一劫。
我和许少德在德钦县又待了三天,待下来的目的是想去“雨崩相馆”找那个刘老头,因为我看得出他是微雕技术的高手,而且那个艾伯特似乎认识那个刘姓老头,我必须拿回那颗夜明珠,那是中国的文物,就算给文物贩子也不能给外国人。如果艾伯特早就从梅里雪山下来,那他应该还在德钦县。相馆里还是那个小孩子在看家,艾伯特在和那孩子玩耍,看起来他们挺熟悉的。当我和许少德一起走进相馆的时候,我劈头就问艾伯特:“把夜明珠还我,那不是你的东西!”
艾伯特的中文不怎么好,愣了好长时间才缓过神来,道:“那是朋友交给我保管的,不是我的。”
“朋友,谁?”我警觉地问道,因为艾伯特怎么看怎么像奸人。
艾伯特很准确地说出了我大学朋友的中文名,我这才觉得自己很失礼,因为朋友说拿夜明珠去给一个外国朋友检测,没想到会是这个吊儿郎当的艾伯特。他能有什么水平,可以看得出夜明珠的奥秘?
“我来找刘老伯的,不是我要检测,他是专家!”艾伯特看出了我的疑问,于是赶紧解释。他顿了顿,没等我说话就朝外面看了看,说:“她呢?”
“谁?”我纳闷地答道。
“袁圆圆。”
“走了。怎么,你们认识?”我觉得奇怪,袁圆圆怎么会结识一个外国人,好像她对艾伯特超级冷淡,艾伯特却很热情,他还居然跟着我们上了梅里雪山。只是,他最后还是听了袁圆圆的话,找了路出了山,要不然他肯定也凶多吉少。
这个时候,相馆里走进来一个老头子,他一进来,许少德却发起火来,喊着:“小偷!”
“喂,年轻人,说话客气点,谁是小偷了?”那老头子也不客气。
“万藏哥,这老头子是小偷,我和范里在梅里雪山下救了他,他却趁机把我们的东西全部偷走了!”
“啊?”我惊讶道。
“刘老伯,你终于回来了!”艾伯特开心地喊道。
刘老伯?难道这个许少德口中的小偷就是相馆的主人!?我仔细地上下打量了这个刘老头,发现他穿得特别的花哨,比年轻人还花哨,简直不是老年人的打扮。不过这却不能突显他年轻,反而衬托他更加苍老,只是两只眼睛还是如老鹰一般尖锐。要是他往北京那么一站,国家暴力机关肯定以反人类罪名逮捕他。总的来说,这个老头子肯定是个不正经的人,实在想不到他会是微雕高手,我忽然还有一种被骗了的感觉。
在相互介绍后,我硬把许少德的小家子脾气给摆平了。其实,东西不见就不见了,这几年的经历已经让我明白,只要还有口气,其他的都能再拿回来。刘老头本名叫刘天花,我听后莫名地想起一种疾病。只是,刚从梅里雪山下来,那里发现了刘玉龙的踪迹,现在又跑出一个刘姓人物,我总觉得有些别扭。
微雕,顾名思义,是一种以微小精细见长的雕刻技法。中国微雕历史源远流长,远在殷商时期的甲骨文中,就出现微型雕刻。战国时的玺印小如累黍,印文却有朱白之分。众所周知的王叔远的《核舟》,也是中国历史上微雕艺术的经典之作。
我本以为碰巧发现了微雕高人,看来却是白跑一躺。正失望的时候,艾伯特却拿出了夜明珠,然后递给刘老头。刘老头说的英语非常的流利,完全充满洋气,把我惊得目瞪口呆。看来,人不可貌相的话是极为正确的。
刘老头看到夜明珠的时候失声惊叫了一声,随即又赶紧平复心情,问到东西是怎么来的。当艾伯特说这东西是我的时候,刘老头立刻拉着我们走进内堂,说要和我们聊上一天一夜。
进了内堂以后,刘老头激动地说道:“太好了,没想到我能亲眼看见这颗珠子!”
“怎么说,老伯,你知道这珠子?”我诧异道,这实在出乎我的意料,本想让刘老头解读珠子里的微雕,没想到他却说认识这珠子。这夜明珠是我从火焰山带出来的,相信在火焰山已经待了几百年。刘老头再老也不过七十岁,怎么可能见过这珠子,除非他是妖怪。
“那你快说。”许少德没好气地说道。
“嘿嘿,年轻人,别急。”刘老头说着就拿出一些奇怪的工具对着夜明珠看来看去,我也叫不出这些工具的名字,总之没见过。
“话说回来,小金,你很像一个人,非常像。”刘老头忽然认真地说道。
我心里纳闷地想道,难道这么巧?这刘老头也见过类似画像,青铜像的东西,而那些东西的模样和我一个样?对于这件事情,我始终觉得浑身不自在,于是赶紧转移话题,道:“这夜明珠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以告诉我吗?”
“嘿嘿,没什么可以不可以的,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刘老头奸诈地一笑。
“万藏哥,我就说他……”
“你别说话!”我马上制止许少德,不过心里却说,这个死老头,难道想敲诈我一笔,都要进棺材了还这么贪婪,不怕被阎王剥皮抽筋吗?不过,我还是使出了缓兵之计,正经地说道:“当然可以,只要你说的是实话。”
“我看你们都是老实人,东西也是你们发现的,告诉你们也可以,”刘老头顿了顿,答道,“你们必须告诉我,这珠子从哪里找到的,必须实话,还有,我告诉你们珠子的故事后,你们肯定要去一个地方,到时候一定要带上我,否则……”
我没兴趣听刘老头的否则,我这辈子最不屑被威胁了,何况还是一个老人家。要是他敢讹我,别怪我不尊敬老人,肯定打得他连他奶奶都不认识了。
我整理了一下暗中激荡的情绪,放慢语速,问:“去哪个地方,我们忙着呢,可能也没时间。”
“你们一定会去的,当你们听了我的故事后。”刘老头神秘地笑道。
“哦,这么神奇?”艾伯特看样子比较傻,说什么就信什么,在我们的地方,这人就是一个呆子。他听得入了神,身子也跟着前倾,问道:“要去哪里,我们的关系这么好也带上我吧!刘老伯,到底是什么地方?”
“关岭,贵州的关岭!”刘老头说完后,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听着觉得耳熟,关岭,不就是范里提到的地方吗?他说,山里的小鱼熊,还有那石雕、那木棍,好像都和贵州的关岭有关,难道发生的这一切,真的牵扯到贵州的关岭?
此刻,满布铅云的天空打下一个地动山摇的震天雷,天似乎都要崩下来一样。而看似无关的命运,以及在地面上发生的每一件事情,让那个最后的秘密逐渐浮出了水面。
未完待续
题外话:金俊喜同志是我国惟一的一位朝鲜族登山教练员,当时的他已有15年的高山探险经历,曾四次参加过中日联合云南省最高峰卡格博峰的登山活动。在第四次正式攀登活动中,由于突然患神经麻木症,遵医嘱留守大本营而幸免于难,成为这次震动国际高山探险史上重大事故中的惟一幸存的登山家。
时过七年半之后的1998年7月,随着梅里雪山主冰川——明永冰川的快速流动,1991年1月3日深夜失踪的17位勇士中的16人的遗骸和遗物,终于浮现出来,散落在明永冰川下游的冰面上。这组用17条生命记录下来的数字竟然成了梅里雪山冰川运动的确凿证据,让我们永远记住这些登山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