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湖上的搜捕一直持续到了十月,天气渐渐寒冷,女帝亲自探望和太后之后,撤了湖上一应值守的侍卫,算是死了搜捕女刺客的心思。
蜀宫闹的沸沸扬扬的刺客一事落下帷幕,朝野上下渐渐恢复正常。不过,当夜亲眼瞧见女刺客的侍卫奴才们,无不私下传言,都说那女刺客与女帝如同一人,实难分辨。
乔焰雪在湖心小筑从孟允口中得到消息,当夜便决定返回御花园潜入静心殿,将高焰冰与妍儿双双杀死。和太后听了她愤愤的言语,叹气吩咐她不可离去,安心等待。
果然,孟允翌日离去便被不知躲在何处的御林军拦截盘查,将他所带的奴才一一搜身审问,直看清没有乔焰雪才放他离去。孟允沉着脸冷冷离开,直奔静心殿寻女帝抱怨,女帝慌忙宽慰是为保他周全,又赏赐些金珠玉宝,问了些太学之事,才算作罢。
孟允压下不快,欢欢喜喜出了静心殿往太学去。宫里人知晓女帝娇宠广远王,见此情景不疑有他。
孟允隔日返回湖心小筑,将此事与乔焰雪说及,乔焰雪与和太后俱是惊讶。看来高焰冰并未放下戒心,只是将明面上的搜捕转入暗处。
如此,乔焰雪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按下仇恨安心呆在湖心小筑中,等待高焰冰消除戒心。
一去又是两月,进了腊月天气格外严寒。湖心小筑中花木扶疏,绿意葱葱。蜀国的气候素来宜人,和太妃种的药草在晨露中伸展枝桠,长势喜人。
被高焰冰取而代之已有三月,乔焰雪从最初的愤然仇恨,到如今的素心淡然,和太后功不可没。近日来,她新学了些巧妙医理,用在日常颇为得趣。这几日偶有心得,便在药房中精心研制从前俊贤王送她的凝香丸。
孟允每日必来,照她的吩咐采来药材,按她的支使静静研药,乔焰雪见他懂事听话,常与他讲些蜀国政事,治国良策,孟允每每闻及都耐心听下。
这闲云野鹤的日子,过得还算舒坦,让乔焰雪想起生辰之宴的晚上,她在冷霜居中所想。早知如此,就该听下和太后的话,将皇权归还孟家贤德之人,也好过为高焰冰做嫁衣裳。
一去又是两月,到了二月天气,蜀宫上下春意盎然,湖边柳枝随风摇摆,牵绊路人。风景如画的湖心小筑,多日不见侍卫踪影,孟允出入也已有两月未受盘查。和太后见状,招了乔焰雪到跟前,吩咐她速速离去。
按照和太后的话,乔焰雪出了蜀宫返回楚国,寻个无人识得之地,隐姓埋名过些云淡风轻的日子已然极好。她将湖心小筑不多的银两赠给乔焰雪,吩咐她放下仇恨,不再牵扯蜀国之事。高焰冰这头,自有难逃劫数。
乔焰雪自然不肯,一心想潜入静心殿杀死高焰冰与妍儿,更想密会俊贤王,取得他的信任徐徐图之。可这一切,乔焰雪并未告知和太后。
二月初五,孟允从湖心小筑离开,乘坐画舫返回蜀宫,乔焰雪乔装为他身旁的贴身内监,低头不言。
画舫到了岸边,却见远远有一队御林军侍卫行来,孟允目色闪动轻轻下船,小声吩咐乔焰雪仔细。
冤家路窄,乔焰雪心中惴惴,尽量镇定。
御林军渐行渐近,瞧见广远王在此齐齐肃立行礼,孟允点头示意,带着乔焰雪匆匆离开。
“哎……”身后忽有侍卫出声唤住,孟允脚步微顿,回首道:“何事?”
那侍卫面露谄媚,笑嘻嘻从地上拾起一只荷包,小跑上前躬身道:“可是王爷的东西掉了?”
孟允正欲出声否认,那侍卫却猛然瞪大了双眼,盯着与他同样躬身的乔焰雪惊愕道:“刺……刺客!”
对面的侍卫闻言纷纷拔刀,有人惊呼道:“就是她!抓住她!”
乔焰雪身子一震,目色在四周略一梭巡,撒开双腿朝着蜀宫后山飞奔而去。
孟允大惊失色抢过侍卫的朴刀,疯狂出刀阻挡追去的侍卫,扬声惊呼道:“冰姐姐快跑!后山连云亭……”
藏匿女帝欲抓捕的刺客,纵然是广远王亦是重罪,侍卫们免不得将他一顿痛揍,飞奔而去追捕乔焰雪。
御花园中喧哗震天,侍卫们一拨又一拨飞奔往后山追捕乔焰雪,想要击杀刺客挣得功劳。
乔焰雪一路亡命跑着,脑中飞快闪过连云亭的密道。身为女帝数年,她早将蜀宫中的密道摸索清楚。连云亭确有一处密道,却必得冬日才可通过。此时春暖二月,不知是否已经被春水淹没。
好不容易上了后山隐进密林,身后的脚步喊杀声愈发震荡,乔焰雪匆忙往连云亭奔去。到了连云亭下,果然寻得一处异样砖石,轻轻转动,亭下缓缓显露出漆黑的涵洞,里头已然积了满洞的水。
“抓住她!快!”身后响起侍卫追捕的声音,就在连云亭不远。
乔焰雪皱眉望着黑漆漆的涵洞,拧眉跳入了水中。
冰冷刺骨的春水让人牙齿打颤,乔焰雪憋住一口气,摸索着洞中机关,阖闭了厚重的石台。
静心殿中,女帝听闻刺客尚在人世,龙颜大怒。将追捕乔焰雪的御林军尽数责罚,端坐在高高的御座上朗声喝道:“太后实在可恶,竟敢背着朕藏匿刺客!枉费朕数年来厚待她母子二人,真是气煞朕也!”
博弈王昂首立在殿中金砖上,拱手道:“太后或许只是被妖女蒙蔽。”
“哼!”高焰冰冷冷一哼,不悦道:“藏匿刺客,何止蒙蔽?分明是早就不信任朕了。朕留着他们还有何用!”转头盯着殿外,朗声道:“来人,将太后与广远王推出中和门斩首示众!”
“陛下息怒!”俊贤王一袭白袍匆匆进得殿门,拱手关切道:“陛下与太后、广远王情深意重,蜀国人尽皆知。百姓赞颂陛下明德孝仁,常以陛下为榜样。若陛下因此事将太后与广远王斩首示众,只怕引起民心不稳,有损陛下盛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