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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邹浩东迎着母亲问:妈,那边啥情况?王桂香刚从林家回来,气儿还没散,对儿子也没好颜色:啥情况?火上屋梁了。邹浩东问:没咋的吧?王桂香说,你林叔都给人跪下了,小西在自己脖子上割了一刀,你说还要咋?妈问你究竟做了啥见不得人的事?邹浩东说,我能做啥见不得人的事。王桂香说,那你躲啥?出这么大的事你不拢场,任他们受人作践,你心里就安?邹浩东很惭愧,他不想为自己声辩。也许他真不该躲,男人卫护自己心爱的女人可以不要理由的。

邹浩东现在不是村长了,从派出所出来以后乡政府沒有恢复他的工作,当然也没有明说撤他,就是挂着、晾着。严指挥长沒走之前,因为工程上离不开他,一些具体事情还让他去办。严指挥长走后,工程停建,再没有什么事情要劳烦他,他也就彻底休息了。不是干部又不能当自己是个平常百姓,有是非就得离远点。这种情况既不能随大流又不能逆大流。随大流以后有责任,逆大流眼前有麻烦。既然无权表达观点解决矛盾,到现场干什么呢?就算自己保持沉默,沉默也还是一种态度,或者会被误认为是一种态度。还有一层原因,就是那一百万的下落。说实话他不能强迫自己相信梅子是清白的,因为缺乏支持信念的理由。要当众说些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他做不到。

邹大昌理解儿子,批评老伴说:懂啥呢,瞎叨叨。王桂香不服气:我啥都不懂,我把场面挣回来了。邹浩东拦住父亲:爸你别说了,也许我妈是对的。老邹问:坐不住了?邹浩东说,我怕会闹出大事。老邹沉吟着说:这种场合得糊涂官打糊涂百姓,三斧头镇不住场面就等着别人收拾你。你现在就是程咬金丢了斧头,手上沒有唬人的家伙谁还服你?邹浩东说,那我就做打不死的程咬金。王桂香免不了又担心起来,说还是报派出所稳当。邹浩东说,这件事后面牵扯到一百万,我们咋好报警?要报也是她们自己报。邹大昌说,我怕你以后连自己都洗不清身子了。邹浩东说,不会的。

傍晚,邹浩东去了林家。林家大门紧锁,院子里摆了一院子家什,像是过年大扫尘。他去的时候家什正在归位,母子俩忙出忙进,也沒怎么在意大门外,反正大门外一下午都有人窥视。邹浩东喊:小西!小西用眼神征求了母亲的意见才去开门。你们这是干啥?邹浩东问。小西说:找我爸留下的一百万。邹浩东嘴上没说什么,心里觉得挺滑稽。他清楚这时候也不便说什么,既然赶上了只有帮忙。梅子也沒说什么,拒绝不恰当,说谢谢又多余。干完活洗罢手,梅子问:不怕受连累?邹浩东干笑了一下,回头和林老爷子搭话,把梅子晒在一边。这也是一种态度,梅子吩咐儿子摆桌子。邹浩东问:这就开饭?梅子说,也沒七碟八盘,就一个锅子,早炖在灶上。排骨炖香菇,本来是中餐,中午耽误了,让邹浩东拣了个便宜。

梅子另外打了一份,吩咐儿子:给奶奶端过去。邹浩东拦下小西,说:我去。梅子坚持说,小西去。我看谁能在黑洼綁架我儿子?梅子的嗓门很高,分明不是说给邹浩东听的。邹浩东挺欣慰,眼下这种局面需要她的坚强。坚强是力量,也是手段。

老林今晚兴致蛮高,说要和邹浩东喝二两。看来白天那一跪并没有怎么影响他的情诸,像过去挨他父亲的斗,斗完了该怎么活还怎么活。酒是邹浩东斟的,邹浩东说,叔!这个酒老侄儿先向你赔罪,上午那个场面我沒照面,让你老受屈了。老林问:你知道林叔今天为啥跟你喝酒吗?邹浩东问:为啥?老林说,也是赔罪。邹浩东惊道:你老给我陪啥罪?老林端起杯子,说:先喝了林叔这杯酒吧!邹浩东就随他一起喝了这杯酒,然后把两个杯子续上。梅子往他们碗里各舀了一勺子菜,说:别光顾喝酒,伤胃。老林说,我吃掺货,骨头啃不动。梅子说,吃吧,炖一下午了,稀烂。老林在碗里夹了一块,也不知是什么,先在碗沿上碰几下,没碰出声来,以为是掺货,吃到嘴里却是肉,骨头已经脱了。真是稀烂!浩东你被罢官了吧?邹浩东笑道:我也算官吗?拿鸡毛当令箭的角色,罢就罢了呗!老林说,是林叔害你丢了乌纱帽,林叔害你蹲的派出所。这个罪早该跟你赔,一直没机会。邹浩东以为老爷子在说他打警察的那一拳,遂说,我的事跟那天早晨的冲突没关系,说我打警察是个借口,叔你别往自己身上揽。老林揺头,说是林叔害的就是林叔害的,你不知道。梅子打岔:碗里菜凉了快吃吧!算你害的他,他不怨你。回头对邹浩东笑道:别人受苦受难都是他害的,他一辈子受苦受难还不知是谁害的。这话声音不大,老林应该听不到,偏又耳聪起来,竟然听到了:谁说不知道?我和他这是世仇。他害我,他儿子害我儿子。我必须报答他。你们都搭他的车,跟着受冤枉。梅子和邹浩东面面相觑,听不懂老爷子说的什么。邹浩东心里有挂碍,以为老林嘴里的“他” 和他父亲有牵扯,毕竟两个老人有一段磕磕绊绊的历史。而他和林向西之间也是恩恩怨怨纠缠不清。但如果老林指的是他们父子,又何来赔罪一说?邹浩东忐忑地问:叔说的那个人是谁?老林的酒杯墩在桌子上:你们别问,你们惹不起。邹浩东还要刨根问底,被梅子打断了。梅子说,喝酒吧!眼前的事还嫌不烦?再翻旧账人别活了。

梅子说得没错,这是一笔陈年旧账,陈得连老林都以为翻过去了。如果不是他儿子出事,如果不是后来要追认林向西为英雄,如果那天牛县长没有那么近距离地接触他,他不会突然想起牛功伟这个人。可能牛县长真的有几分像那个人,也可能只是他老眼昏花看错了。事情毕竟过去了四十多年,可是偏偏牛县长也姓牛。事情就这么凑巧,老林一下子想起牛功伟来了,并且坚信眼前这个牛县长就是牛功伟的儿子。牛功伟因为贪馋向菁的美色,一手捏造了林怀来反党反社会主义的言论,把他打成右派。而牛功伟的儿子又一手毁了林向西,这就是老林说的世仇。他非常清楚牛县长为什么要把他儿子树成英雄,他得阻止这件事,不能让牛县长的计谋得逞。儿子已经死了,是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恶人在“英雄”的庇护下继续做官。至于儿子的荣辱对这个家庭构成的威胁是他不能顾全的,也是他始料不及的。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后悔于事无补,只有硬着头皮把该做的事做完。

饭后小西去看电视。老爷子说板凳硌他屁股,回房里焐被窝去了。梅子和邹浩东坐下来安安静静地说话。邹浩东试图对白天逃避矛盾的行为作些解释,因为有些很关键的话存在表达障碍,绕了半天也没绕明白。梅子听得着急,说算了别解释了其实你更需要我的解释对吧?邹浩东笑道: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你就解释一下吧!梅子说,对不起!我这里没有解释。林向西拿了人家一百万,钱究竟在哪里?为啥他不给我也不告诉我?这个疑问我比任何人都更想找到答案,可惜没有。我知道你不相信这是事实,不相信我没有得到这个钱。邹浩东想否认:不是,我愿意相信。可是······我需要一个理由说服自己。梅子哧了一鼻子,说:上午那些人要说法,你说要理由。理由不也是一个说法吗?邹浩东申辩说,不一样。梅子说,不一样的只有态度。别人不会像你这样坐下来和我讨论,你也不会像别人那样当众侮辱我。邹浩东认为梅子太尖刻,梅子说植物身上长刺是为了保护自己。正看电视的林小西突然站起来说:伯伯要的是依据,这和信任沒关系,信任是无条件的,不需要理由。邹浩东无言以对,孩子的话等于否定了他的信任。如果他承认对梅子缺乏信任,那他现在坐在这里就变得很虚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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