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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进宫

东奔西走忙碌了一个晚上,很晚叶薇才能舒服的躺在华丽的芙蓉帐中安眠。因为累极了,沾枕就着,竟是一夜无梦。第二日早早的就被叫起来梳洗打扮,因为要进宫面君,所以不能像平日那般不成体统的打扮。说实话,自从回到公主府,叶薇就没有着过正装,哪怕穿闺阁小姐的衣服都是极少数,通常是一身宽大飘逸的蓝袍,再把一头秀发简单的梳成马尾,夜薇的眉宇间本就英气勃勃,这样一身装束,反而像个仗剑江湖的少年郎。对于古人的宽衣大袖,叶薇却是莫名的喜欢,无论秋月平时怎么唠叨,就是不肯换下来,所以府中人对于公主性情大变偏爱男装也就睁一眼、闭一眼,见怪不怪了。

不过今日却是不同,进宫见君,要行止得宜、衣冠端庄,所以叶薇现在正苦着脸任由秋月和咏春在她身上忙前忙后,穿衣戴花、涂脂抹粉,穿梭不停。

咏春已经正式在叶薇跟前伺候了,在仗义相救的公子突然间变成公主之后,这美丽的女子也仅仅是片刻惊讶,也就释然了。孤身女子、乱世飘萍,能有一容身之所已经是莫大的福分,还能奢望太多吗?

叶薇打量咏春的神色,尽管面上平静,可是眉宇间无法纾解的愁绪如同暴风骤雨,席卷了她眼底的期盼,这个女子的目光死一般的平静,天下楼中的相遇在瞬间就像梦般不真实,同样是这个人,竟是再也不可同日而语了。以前的日子尽管漂泊、卑微、看人脸色、仰人鼻息,但是父女相伴的温情和偶尔的快慰依然让她心中藏有温暖,所以她能弹出那样的曲子,撼动叶薇心中的柔软,尽管只是初次相见?可是如今竟是此生怨愤难解了吧?

叶薇犹豫了片刻:“咏春,你……还好吗?”

咏春愣了愣,低头快速回答:“奴婢很好,多谢公主关心。”

奴婢?是呀,奴婢。叶薇心中苦涩游走,这个世界等级森严,没有朋友,只有奴婢。咏春应该也知道夜薇公主吧?还有伴随着这个前朝公主不可磨灭的烙印般的可怕名声?她想交咏春这个朋友,只是可以吗?在现代,她因为身体不好,极少出门,但是知心朋友还是有的,到了这里,面对一片陌生的未来,朋友对于叶薇来说是多么可贵。

“咏春,你记住,你不是奴婢,我没有买下你,你是自由之身,你只是住在公主府中而已。只有我们两个人时,不用自称奴婢。”叶薇极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淡,不想引发这个敏感女子的不适感,她刚刚丧父,又寄人篱下,着实可怜。

“还有,你父之死,本公主今日进宫定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无辜的人不会白死,无辜的鲜血不会白流,你放心吧。”

咏春猛然间抬起了头,望着叶薇的眼睛慢慢湿润,她心中有无限的悲苦,可是面前这个女子却都知道。她们萍水相逢,她身份高贵,是个公主;而她身份低贱,只是个卖唱的女子。可从天下楼解围到带她回府,这个贵族女子却从未表现出一丝一毫的高高在上,她能听懂自己的曲子,明白自己的感受。

扑通,咏春双膝跪在了地上,叶薇吃了一惊,赶忙去扶她,她微微摇头,涩声道:“公主对咏春大仁大义,咏春愿今生都侍奉在公主左右,来生也愿结草衔环报答公主。”说完竟是大力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叶薇被她行止震动,一时竟忘了反应,良久双手使力拉她起来:“如果咏春愿意,你我私下里姐妹相称可好?”

咏春激动地点点头,也紧紧握住叶薇的手,两个被命运无情捉弄的女子,双手握在了一起。

一个女子的声音凉凉的响起:“这恐怕不合规矩吧?公主?下人就是下人,怎么能与公主并称姐妹?这实在有违礼法和宗制。”

紫鸢?

枕月阁门前俏生生立着一身火红色的女子,不知道是不是阳光洒在她身上的缘故,那红色就像点燃了一般,熊熊烈烈,令人不能逼视。她美眸闪烁,紧盯着叶薇的脸,仿佛有无边的暗流汹涌划过。

今天的叶薇很美,咏春帮她描了长眉,减淡了她眉宇间的英气,增加了女子的俏丽,眼球犹如黑珍珠,散发着温润的光芒,粉嫩的脸上涂了脂粉,更显得皮光水滑,触手生润,檀口经红纸润染,如同上等的红玛瑙夺人心魄。她乌黑浓密的秀发被咏春以高超的技法绾成华贵的宫髻,侧首斜插一支金百合,光润流转,耀人眼目,白润饱满的耳垂儿上挂着两支琉璃紫铜坠,随着叶薇顾盼之间,晃荡引目,简雅却透着无边的高贵。

叶薇的身量高挑修长,秋月今天为她选了一身淡紫色的宫服,上衣为淡紫色綉凤描边紧袖宫衣,外罩同色紫莲纱,下着金丝软线织成的百花争艳散花裙逶迤拖地,脚踩同色鸳鸯绣鞋隐于拖地的裙摆中,腰间系着的淡紫宫纱丝绦更显得叶薇腰身纤细柔美,不盈一握。

这个公主竟是这般美丽!叶薇第一次有了这种认知。因为古代铜镜的清晰程度实在是令叶薇这个现代人难以苟同,所以她照镜子的时候极少,她一直知道这个夜薇公主长得不错,可是从没想到竟是这般惊人之姿,她刚刚在众人惊艳的眼光中照铜镜之后,才得出这个结论,不过还是拜咏春和秋月的巧手呀。

女子太美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在没有地位和自由的古时候,所以在见识过夜薇的美貌后,叶薇打了退堂鼓,要这样去见睿帝吗?没有时间考虑了,紫鸢刚刚说,容烟的车马已在府门外等候了,所以再改装也是来不及了,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经过寝室门,紫鸢的眼光依然落在叶薇的脸上,叶薇瞟她一眼,她才慢慢移开视线,感觉有些奇怪,好像……好像……算了,管她呢。

出了寝室没走几步,意外见到那同样火红的身影,唐真见到叶薇后,也呆怔了片刻,不自然的挪开视线,面上却侵染绯红两朵。

“唐公子,也起得这般早吗?”叶薇浅笑打招呼。

“公主早,这是要去哪里?”唐真镇定心神回礼。

“进宫。”叶薇冲唐真点点头,侧身擦肩而过,待叶薇走远之后,她身上的幽香仿佛依稀飘于廊下,唐真伫立原地半晌未动,紫鸢跟在叶薇身后走出了几步,锐利的眼眸回扫依然立在原地的唐真,目色有些深沉难辨。

在府门前,墨非无声无息的跟上叶薇,叶薇对于墨非突然的出现已经颇为习惯了,冲他点点头示意,却见他看着自己呆呆的样子,心中又泛起捉弄之意,边出府门边道:“墨非,你一直盯着本公主看,莫不是被我的美丽迷住了?”真是大言不惭,叶薇心里嘲笑自己臭美。

“我……没有……公主……”墨非竟是有些语无伦次了,叶薇看着他面红耳赤的样子,吃吃笑起来,墨非就是这般有趣,他太守礼了,有时会让人觉得有些木讷,不过叶薇就是喜欢“欺负”这个老实人,这大概是所有人的缺根性吧,专喜欢挑软柿子捏捏。

门前依然是一辆豪华的马车,却不是昨天的那辆,想必运过尸体的马车再华丽,容烟那个挑剔的人也不会再坐了吧,折损了他一辆豪华马车,嘿嘿,叶薇心里幸灾乐祸的想,却没有半点愧疚的感觉,她把容烟也归到为富不仁的那个阵列当中去了,虽然他昨天的出手帮忙让她心生感激,但是一想到他之前的旁观姿态,又逼自己把那份感激给压下去了。

听到叶薇调笑墨非的笑声,马车中的人一脸莞尔,轻抬手撩开车帘,懒洋洋道:“公主还不上来吗?一大早就这么有精神,看来昨夜是睡得不错了?可怜了容某,一整夜对着一具死尸,真是想睡也睡不着呀,都是你这丫头害的。”最后一句,声音很低,仿佛咽进嘴里一般,可是叶薇还是听到了,她现在习武,耳力、目力,都不是往昔可比。

“容大人这般淡定自若的人,还有睡不着的时候,想必是做了亏心事吧?”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容烟时,她总是没有好脸色,他是夜薇喜欢的人……自己继承了夜薇的一切,会不会有一天也承接她的感情……想到这微微心里一寒,自己故意曲解他的好意,在两人之间竖起高墙是为了提醒自己吧?可一旦有些事需要提醒才能控制,是不是说明已经不可挽回了?

叶薇心思恍惚上了容烟的马车,在看到车中的人后,心中猛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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