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只是一堵安静的墙,它没有声音,不会交流,它只是习惯冷漠地站在那里,看着墙内墙外世事流转,岁月变迁。
晚风习习,当最后一道黄昏的鼓声敲响,宫城内外的灯火陆续暗了下去,只有满天的繁星挂在天际,伴着那月明的华光点缀着这个静到让人害怕的深宫。
当四处的火光熄灭,有一点红反而变得夺目起来,那是宫里最僻静却又最令后宫之人向往的地方。僻静,不过因为无人来往;向往,却是因为它离当今圣上的寝殿最近,更是连掌后宫中馈的贵妃都肖想进驻。
而如今,这地方又多了一些印象,它,叫人害怕!
不知从哪天开始,那里开始出现了光,出现了火。宫中规矩,人定(亥时)时分灭灯,除了皇上的寝殿,其它地方不留任何光亮,而这些年,便是皇上那里,也一直守着这个规矩。只是如今,那里却亮着,而且,已亮了绵绵二十天,甚至有离得守夜的宫女曾隐约听到了木鱼的声音,莫非,宫中有人作法?
“笃、笃、笃……”木鱼声不缓不慢的节奏敲得人心急,又敲得人心静。急,恨不得夺过那小槌子敲个痛快尽兴;静,闭目远闻,思绪似乎能飘得极远……
灯火罩在落地灯的灯笼里,晕着黄昏恹恹的光,一条长长的影子顺着灯火的方向蔓延到蒲团下,那里,一个笔直的脊背在那里盘坐着,一手立掌盘珠,一手规律地敲打着木鱼,嘴唇频繁而快速的蠕动着,喃喃念着什么,只是听不大分明。
他的头圆不溜秋的不见丝毫毛发,若不是没有那戒疤,倒算个正儿八经的和尚。
哦,错了,他确实是和尚,没来得及受戒却在戒律下生活了十几年的和尚。
轻轻的“吱呀”声惊动了夜色,一双绣着金线的黑靴随着金黄绣着黑纹的衣摆自高高的门槛大步跨入,朝蒲团上端坐的人影走进。
然后,只是安静的坐在了一旁另一个蒲团上,看了一眼小和尚,然后盘腿于闭目冥思着。
夜不知过了几轮,木鱼声歇,不沉缓缓睁开眼,清明的双眼映着灯火灼灼。微抿了抿唇,他放下手中的木槌,手持持珠只是很淡然的转了个身,面对这眼前这个玉冠束发的中年男子,颔首便算是见礼了。
男子面目威严,应该是不怒自威的气场,此刻居然挂了些不和谐的温柔与慈爱,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随着不沉一起站起,手似乎想搭他的肩却终究无从下手。
“这些天,你可还习惯?”除了不沉初进宫的那几日,最近这些日子,今日倒是头一次好好说话,“为何,又剃了头?”
不沉鼓了鼓腮帮子,似乎想不明白皇帝为什么会问这样一个问题,但还是遵循着阿楠的叮嘱乖乖回答:“不舒服。”
很明显这样的答案让皇帝愣住,不舒服?这算什么理由?自古以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得毁伤,他莫不是,在怨恨自己?
“留起来!”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语气更是带着不容拒绝的发号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