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阿楠的声音难得清冷,却似来自地狱。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
一息?一瞬?抑或,一弹指?
一朵红色的焰花突地在黑暗中起立。
视线里,纷乱的身影如幻影般快速从容自眼前闪过,想要细看,却只有一人身影在那儿静静站着,身姿卓然,纤尘未染。
耳中萦绕的兵器相击声已环绕成嗡鸣久久不散,她如最开始那般,未曾有丝毫动作。
战争已然在她看不清的时候告一段落,屋内业已恢复原状。若不是脸上的凝结,屋顶的破洞,四处的鲜血,她想,她是决计看不出来刚才这里经历了如何一场杀戮!
利落地将手中软剑扣于腰带,仿若什么都不曾发生一般,他挑了挑眉,惯性的笑容再次挂在了脸上,一转身,却有些僵住。
那是一张小巧的脸,并不精致,明明青涩得紧,嬉笑怒骂间却总能看见她放空时的孤寂,那是他看她最认真的时候,每每那一刻,他总觉得这个小姑娘,可怜,对,可怜!
可怜的让人讨厌!
然,现在的她让他有些慌,一双凤眼明明清澈如珠,此刻,却是睫毛上挂着凝干的血珠,无神呆滞着。
她的脸很白,如雪的白皙,衬在发黑的血迹下更是苍冷无际,唇上亦沾了血,明明是别人的,却从她身上放射着嗜血的气息。
心底狠狠一震,终究只是上前几步食指一伸,在她脸上刮了一指凝血,闻了闻,又似嫌恶的擦在小诺身上,反而走到不沉面前:“你愿意跟我走吗?”
不沉依然没有动过,盘腿打坐,杀戮之前,杀戮之后。
不同的是,他的嘴在动,他在说话,不,他在念经、念咒,往生咒!
蜡烛依然迎风摇摆着,整间客栈一片死寂,屋顶漏着风,可是他们都知道,是不会有人来修葺。
当他的声音停下,小诺已就着剩余的茶水洗了脸,又不顾阿楠的愤怒扯了他的衣袖来擦。便是十来位杀手的鲜血都沾污不了的衣裳让她一脸血水直接报废!
却没有将她推开,反而,任她那样肆意的在脸上擦过,撩起了她厚重的刘海,露出那块稍显狰狞的伤疤。
他即使是闭着眼的时候也是极养眼的模样,一双桃花眼闭合成一条缝,如一道轻悠的波纹在眉下流淌。
第一次,不沉的目光居然如此生冷,与往常纯粹干净的懵懂全然不同。
他没有看小诺,更没有任何情绪外溢,虽然睁着眼,却是连眼角都不曾抬起。
“去哪儿?”轻轻地几个字几若无闻。
阿楠倒是听到了,也明白:“对不起,我不能说。”
“两月前,牧城外杨村外救我的,是你吗?”不沉问。
小诺猛一抬头,不沉也猜到了?
这个问题,从那次丛林开始她便想问了,却总是被各种意外打断,打断到她都已经没了再问的心思。
这一刻,她有些紧张,会是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