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可不管你道德沦丧,只要有银子赚就成,听了潘安这话立即殷勤地笑应:“是是,小的这就给潘爷包好。”
秦如薇冷笑,并不理会这人,转身就往门外走,对于登徒子,多说一句话都白惹一身臊。
“哎哎,姑娘打哪走啊?”潘安连忙伸出扇子一拦。
秦如薇心里虽气,却也知道她自个儿的身份,在这古代无权无势的,有些人能不招惹就不招惹的好,便轻巧避开,冷道:“请你让开。”
那潘安见佳人脸上染上薄怒,粉脸含春,心里登时跟藏了十几只猫儿在挠啊挠的,痒的紧呐!
“姑娘,在下潘安,乃潘员外之子,家中良田百顷,旺铺数间,奴仆百名,姑娘若是随了我,包管姑娘吃香的喝辣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潘安眯着眼说道,那眸光透出的淫靡,让人恶心得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好狗不拦路,让开!”秦如薇怒斥一声,狠狠地瞪他一眼,趁他微怔的时候,立即闪身跑了出去。
潘安见此也不追,而是啪的打开折扇,眯起了眼睛道:“这镇子竟还有这般烈的货色,不错,不错!”又扔了一颗银锞子给那伙计:“你,去给我打听打听,这是那个地儿的姑娘!”
被这么个登徒子给恶心了一把,秦如薇几乎没有再逛的心思,瞧着已到了晌午,便找个抄手摊子坐了下来。
“大嫂子,给我来一碗抄手,多搁点葱花香菜呗。”秦如薇对在摊子上忙活的老板娘说道。
“好嘞,姑娘你稍等,马上就来。”老板娘高声应了,动作麻溜地下抄手,撂碗,滕汤。
不消片刻,一碗冒着热气的抄手馄饨就上来了,一颗颗白胖的抄手在汤里浮沉着,碧绿的葱花撒在汤面上,格外的好看,让人看了就觉得饥肠辘辘。
秦如薇早饭并没有多吃,如今又走了这么一大圈,这香气一扑入鼻子,还真有些饿了。
“姑娘慢吃呵,这汤不够还能再加咧。”那老板娘笑呵呵地爽朗道。
“哎。”
此时正值当午,摊子上三几张小桌子,也满满当当的坐了不少人,都是来镇上卖点小东西的小贩,鲜小有衣着周正的,一边吃着一边东家长西家短的扯着话皮儿。
秦如薇夹起一颗抄手,但见皮薄馅儿足,轻咬一口,浓浓的肉汁就渗了出来,味道极是香,再喝一口汤,竟还是用大骨头熬出来的浓汤呢。
她不禁点点头,这摊子虽小,但食物味道却是极好,难怪生意不错。
秦如薇一口抄手一口浓汤,耳中听着周边传来的市井八卦,谁家小妾跟长工跑了,谁家儿子和人争楼子花魁给打得头破血流,谁家的小姐又和谁私奔了。
所以说,市井消息从来都不容小藐,有时候你能从里面得出不少信息来呢。
“哎,那都是小事儿了,近来京里发生一件大事不知你们晓得不?”一个汉子压低声音道。
“啥事儿呀?”众人附耳倾听。
“听说太子围猎的时候从马上坠下来了,双脚都废了,太医说站不起了。这有心思的皇子都蹦跶起来了,京里就跟唱戏一样热闹呢。”那汉子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但因为表示自己的消息灵通,声音再低,这隔壁左右的都能听见,道:“朝堂上都在吵着另立太子呢。”
“太子是前圣元皇后的嫡子,虽然不是嫡长子,但却是唯一的嫡子,那是顶顶尊贵的金贵人儿,该不会被废吧?”另一人有些迟疑地道。
“人走茶凉,任圣元皇后再得帝君尊重,也敌不过这在生的人儿啊,更何况,怎么可能让一个残废坐上帝位?听说皇贵妃的皇五子也极得帝宠呢!”
众人听了不胜唏嘘,任你身份再尊贵,得了这么个劫数,还不是万般都是命?
“嗨,这都是贵人们的事,也不是咱这些老百姓能说的,仔细祸从口出,咱自关上门过咱的日子了,左右富贵也轮不着咱们不是?”有人就嘘了一声,众人也深晓这个理,也就顺着岔开话题。
“姑娘,这咸淡可合你口味了?”忙完一遭,那老板娘走过来秦如薇身边热情地问。
“味道自是极好的。”秦如薇毫不吝的夸赞。
“不是我吹,这镇子,做抄手的我桂娘子说一,可没人敢说二的……”桂娘子听了十分高兴,滔滔不绝地赞起自己来。
秦如薇笑着附和,心里却还想着刚才听到的秘闻,当今太子,名儿是叫夏岚昊么?
当今皇上顺景帝已是知天命之年,先皇在世时,他排行四,因为生母出身不过一个六品知府之女,所以纵然是皇子,在众多皇子中也只算是中庸之辈,人脉也不够,争那宝座算是没有半点胜算的,可他却命好,娶了当其实老安国公的嫡女谭氏为正妃。
老安国公是定国功臣,一生只打过一次败仗,深得顺景帝敬重,而唯一的嫡女谭氏乃是老安国公的心头肉。谭氏也是女诸葛,为人雍容得体大方,为顺景皇争位的时候出了不少的谋略,又有安国府那一派作为支持,顺景帝自己也有才华,终是在那场夺嫡之争中脱颖而出,坐上那宝座,将正妃封为圣元皇后,十分敬重爱护。
男人有了事业心自然就大,又是万人之上的皇帝老爷,后宫自然不能空虚,新人一个接一个的进来,圣元皇后所展现的就是大度贤惠,尽管新人不断,她稳坐凤座,尤其是老安国公在帝上位后激流勇退,顺景帝就更为安心了,人前人后,对圣元皇后十分爱重。
可圣元皇后纵有才华,人子嗣上却十分艰难,连接滑了三次胎后才得了如今的太子夏岚昊一个,却是大伤元气再无法生育,顺帝皇为此十分歉疚,眼见夏岚昊天资聪颖,又是唯一的嫡子,便将行六的夏岚昊封为太子。
太子八岁后,圣元皇后就撒手人寰,顺景帝感念结发相扶之恩,在圣元皇后去后,竟也没有再立后,只是将平国公府当时为德妃的向氏抬了贵妃。
圣元皇后殁后,顺景帝亲自教养太子,而太子也确实聪颖,为人谦和有礼,治国安邦也有一定的才华,可偏偏,这样尊贵的人儿,会在一场狩猎中成了残废。
历代帝国,从来没有一个残废能当上皇帝的,顺景帝再疼宠这个嫡子,朝臣的压力却也不是他能压倒的。
但如果说,这场狩猎当中没有猫腻在,那是打死都不相信的,只要那个位置一天没真正坐上去,谁不想去争一争?而一个残废,能拿什么和那些母族强又身体康健的人争?
不算夭折的,顺景帝有八个儿子,最小的那个还在吃着奶呢,太子行六,今也不过是二十岁,上头的兄长,皇长子为贵妃之子,都快要当人祖父了,算是最有竞争能力的人了。
“夏岚昊,夏岚昊。”秦如薇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总觉得自己是在那里听过的,可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如薇妹子,你想什么呢?”
一个暴栗突然敲在秦如薇的额头上,她咝的一声抽了口凉气,瞪着来人,见是庄楚然,不由嗔怪道:“庄大哥,怎的就打人呢?”
庄楚然也只是想和她开个玩笑,乍见秦如薇露出小女儿的娇态,一时不由看得痴了,直到秦如薇的小手在他跟前晃了晃,这才回过神来。
“怎么?”
“庄大哥,你可知道夏岚昊这个名字?”秦如薇问道。
庄楚然闻言脸色微变,一把捂着她的嘴,沉声问:“你打哪探听来的,这可是个忌讳。”
在皇权至上的古代,最为讲究的就是尊卑之分,就拿一个人的名讳来说,女子的闺名轻易不会传说出去,而那些深门大户人家里的奴才,更是用不得和主人相同的字眼,一律统统改名,若是相冲就更不用说了。红楼梦里头,薛幡的嫡妻金桂不就因为夫君的通房有个桂字,而给改了名儿么?诸如此类的,比比皆是。
再不用说皇室里头的名讳,便是只出生了一天的皇子公主,哪怕是个一等重臣或者低等的妃嫔,都不得直呼其名,而是称其封号排名,以示尊卑。
所以,秦如薇这番直呼太子其名,那可真是大不敬,要是让有心人听见,一个不小心,被弄个抄家灭族也不为奇的,谁让你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老百姓?上位者要治你罪,随便一个颜色,就能弄死你!
大不敬的罪名别说一个普通的老百姓担不起,就是一个权贵,也不是能够轻易承担的,毕竟对方可是皇室!
秦如薇听着庄楚然徐徐的解释,不禁有些后怕,是啊,如此不谨慎,真要落在有心人眼里,自己死了也就罢了,还得要连累家人呢!
庄楚然见她脸色有些白,不由轻言劝慰:“你也莫怕,以后当谨小慎微便是了,听说太子也是个仁德之人。”
秦如薇咽了一口唾沫,道:“却是我轻狂了些,亏得你提点我。”
庄楚然微微一笑,又问:“你怎的光就突然问起上面那位来?”
马车在缓缓的走着,这一时半刻也不会到十里屯子,两人一边聊着一边赶路。
“听说太子狩猎变成了残废,这位置怕是不保了。”秦如薇压低了声音道。
庄楚然抿起唇,沉声道:“此事我也略有所闻,是年前的事儿,太子殿下仁心仁德,却不想遭此横祸,当真流年不运,可惜了。”
“是不是流年不运倒也未知。”秦如薇呵了一声。
“哦?”庄楚然挑眉。
“谁都想万万人之上,殿下,排行不过六吧?”秦如薇点到为止。
庄楚然这下可真是有些意外了,认真地打量她,直到秦如薇脸路赧色,才道:“想不到如薇妹子也有这番见识。”
秦如薇羞红了脸,垂头不语。
“太子殿下诚心为民,早几年水涝他亲到灾涝地送米粮,自己也熬出了病,故而在民间颇得声望,这样的人若真是……可惜,可惜!”庄楚然叹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