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短了,这是我早就开始绣下的,堪堪昨儿才完工。”秦如薇笑容清浅。
这几幅绣品,是她拾起绣花针的时候就开始琢磨的,得了空就绣,所花的时间也不少。
“绣花,就如练字,也能使人心平静下来。”她道:“平素我心里想不透了,总以此来静心。”
“难得难得。”庄楚然眼中赞赏不掩,将绣品重新放回布里包上,道:“我会帮你送去好的绣庄寄卖。”
“不。”秦如薇摇摇头,见他不解,脸有些红,咬了咬唇,道:“那个,你不是说要去拜访柳山大人吗?嗯,你若是瞧得上的话,可以挑上两幅送礼。”话到最后,她的脸红透了,声音如蚊子般小。
庄楚然讶然,眼中闪过一丝喜意和暖意,故作遗憾道:“那你不是吃亏了?”
秦如薇道:“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哪里亏了?”
“哦?我正为给柳山大人备什么礼发愁,薇儿送上几幅绣屏,我还以为薇儿忧我所忧,为我解愁呢。”庄楚然故作伤感地道。
这真是明目张胆的调、戏,秦如薇脸刷地一热,嗔道:“胡说,我这也是还你那幅牌匾的情。”顿了一顿又道:“我也不知你合用不,若是不中,那便罢了。”
庄楚然浅浅一笑,拿起那幅牡丹双面绣,道:“百花之中,柳山大人独爱牡丹,他所作的一幅牡丹画作曾被誉为天香国色,极受爱画之人临募。所以,这幅绣屏我瞧着是极好的。”见外面没人,他伸过手来握着她的手:“你放心,我总不会辜负你。”
秦如薇吓了一跳,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不禁涨红了脸,低叱道:“还不放手。”
恰在这时,外边赵铁柱的身影一晃而过,秦如薇急的不行,瞪了他几眼,使劲抽出手里。
庄楚然也不在意,笑了笑道:“我该回了,还得拾掇一下行李。”
秦如薇嗯了一声,起身送他出去。
出得门外,就被站在门外的人给狠吓了一跳。
“娘,你怎么过来了?”庄楚然一惊。
“你来得,我怎么就不来得了?”庄大娘瞪他一眼。
秦如薇也反映过来,浅浅地一福:“庄大娘。”
“哼!”
庄大娘黑着脸,正欲说话,庄楚然飞快地站到她身边,急速地道:“娘,有什么话我们家去再说吧?”说着又对秦如薇扬了扬手中的绣屏,道:“你放心,这绣屏我会替你送去倾城绣庄寄卖的。”
秦如薇觉得有些奇怪,却见庄楚然朝她打眼色,便眨了眨眼,浅笑道:“就麻烦庄大哥了。”
庄大娘皱了一下眉,看了一眼庄楚然拿着的用布包着的东西,冷淡地瞧了二人一眼,道:“跟我回去。”说着,就往家里去。
庄楚然松了一口气,用口型对秦如薇说了一句给你写信,就走了。
秦如薇站在门口目送二人远去,心里升起一丝怪异,总觉得那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而庄楚然,回到家中对庄大娘百般解释,甚至还把秦如薇的绣屏展给庄大娘察看。
“她的女红竟是这般出众。”庄大娘看了那几幅绣屏,很是讶然。
“确是。”庄楚然觑了一眼母亲,小心地拿着那幅牡丹绣屏道:“她虽然被休离,又独自搬出独居,却也坚强独立,为了不被看清,故而之前我也曾帮她把一些绣品拿去县里寄卖。也这本来是要寄卖的,她得知我要拜访柳山大人,又知他素喜牡丹,便把这一幅赠与我。”
他本着为秦如薇说好话的心思,庄大娘却轻哼一声,淡道:“无功不受禄,回头娘会把银子给她,算是咱们买了。”
庄楚然一怔,张口欲言,庄大娘冷冷地瞧他一眼,道:“难道你忘了娘之前说的话?”
庄楚然涩然,道:“娘,我心里有数,这银子我交与她吧。”说着拿着绣屏回房。
庄大娘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闪过一丝不愉,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秦如薇家里近日突然多了个半大小子走动,自然会引起村中人的注意,待一问起,那是秦如薇的伙计,是请来帮工的,就像平地起了一声雷,让人心生好奇,都在猜测这小子是要来帮什么工,难道真要把那几块旱地开荒么?
而秦如薇自己,早在把赵铁柱领回家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所作的生意很快就暴露在人们的视线当中,但她不知道,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这日,秦如薇才带着秦一和赵铁柱完成了一批胰子,顾氏就抱着小五来串门儿了。
说串门,其实就是想来看一看秦如薇那做胰子的工序,可惜的是,她大概知道是用些什么做成,却始终不知道那整体的工序,便是问说秦一,他也说不全。
“又要做胰子,又要打理铺子,你哪来的这么多时间,要不这样,我和二娘来帮帮你?”顾氏试探地问。
秦如薇正拿着一个布偶逗着小五,闻言也不抬头,只淡道:“有大哥和秦一,现在还有赵铁柱,还用不着嫂子。”
顾氏撇撇嘴,她其实也知道肯定不成,只是不甘心,便又道:“那让二娘去帮你?别的不成,收个银子总是能的。”
这话一落,秦如薇就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
顾氏有些脸热,讪讪道:“我不是心疼你吗?看你小脸儿都瘦一圈了。”
秦如薇正欲说话,三娘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娘,小姑,不得了了。”
“咋了这是,跟只慌脚鸡似的,瞧你那脸,往哪蹭了一层锅灰来。”顾氏见她小脸黑黑的,上前用手去抹,一边碎碎叨叨的念着。
“娘,四喜他把咱家的胰子拿去虎子那了。他他,他给嚷开了,胰子是咱姑给做的。”三娘气呼呼地跺着脚道。
顾氏一愣,手一下子抓住她的肩问:“啥,你说啥?”
“现在谁都知道咱姑会做胰子了。”三娘垮下了小脸。
顾氏傻了,看了看她,又看看秦如薇,一跺脚,咬着牙骂:“那死小子,看我抽不死他。”话说完,一阵风似的刮了出去。
秦如薇倒没跟着去,而是皱紧了眉。
她早知道瞒不住,便是庆记也猜出了,庆记是贺州城的富商,也算是有门面的人家,自然干不出强取豪夺,但难保有些浑的。
秦如薇抿起唇,脑中飞快地运转起来,相对于十里屯子的村民,她更担心的是外面的人。
所谓混混怕流氓,流氓怕不要命的,有的人为了银子,啥干不出?
唉!
一声叹息从秦如薇的嘴里吐了出来,不管古今,都是上面有人才好办事,平头老百姓要想出头,除非有个官身在。
不过若是真到了守不住的哪一步,她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将这秘密公开出售,毕竟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银子,也得有命花才行。
就在秦如薇抱着小五胡思乱想的时候,顾氏骂骂咧咧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夹杂着四喜叫痛的痛呼声。
抬头看过去,只见四喜一身脏兮兮的被顾氏拧着耳朵半拖半拉的扯了进来。
“你这死小子,这会子吃懵你了,啥都往外说,等你爹回来看打不死你,作死的狗崽子。”顾氏一边骂,一边推了四喜一把:“去,给老娘去你姑跟前跪着,不认错看你姑以后还给不给糖你吃。”
四喜犟道:“不给就不给,谁个稀罕。”说着又心虚地瞟了秦如薇一眼。
“作死你了,冲谁喊呐你。”顾氏眉都竖了起来,一巴掌拍在他的肩上,那力度大的,四喜都趔趄一下,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他一哭,小五也跟着嚎哭起来,震得人耳朵嗡嗡的直响。
“够了。”秦如薇皱眉喝叱一声,道:“嫂子,他还是个孩子,懂个什么?”
“哎哟,我的好妹子哎,你是不知道这混小子造了啥孽,就被那虎子唬了几句,巴巴儿的就跑家里去把你给三娘她们的胰子给拿出去显摆了,这如今,怕是谁都知道了这胰子是你做的。”顾氏是真气,想到秦大牛说过的话,不由紧张兮兮地问:“薇儿,这不会招祸吧?说起来,这胰子也不是咱们会做的呀。”
秦如薇敛下眼皮,淡淡道:“便是招祸,也是冲我一个人来,到底是我做出来的。”
顾氏也是急过了头,听她语气淡漠似有不愉,便有些讪讪,道:“那个,嫂子也不是哪个意思,就是……”
“没事,不就是几块胰子吗?早晚会被人知道。”
四喜见秦如薇没怪他,反而有些惶恐,嗫嚅着道:“我,就是虎子他们知道。”他今年七岁,也开始懂事了,之前也只是偷听到爹娘说小姑做胰子的事,也没放在心上,后来小姑时常给他们姐弟带糖果,隐隐有些相信了。
今天,虎子他姑奶奶给他们家带了块胰子,就在他们几个小伙伴之间显摆,他气不过,一下子就说了出来。
但现在听娘的语气,好像不该说出去,不然会没命的。
想到这,四喜都急得红了眼,声音带着哭音道:“我我也不是故意要说出去的,呜呜。”
到底是个孩子,秦如薇见他吓得小脸有些白,便笑道:“男子汉哭什么,你娘那是唬你呢,说出去也不打紧。”
“真真的?”
秦如薇点点头,又从屋里拿了几块糖出来,给他和三娘一块,道:“乖,出去玩吧。”
得了糖,两孩子都很快出去了,剩了顾氏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眉头都快皱成了个川字,不断的叨念着:“咋办,这下可咋办哟。”
秦如薇被她晃得眼花,便道:“嫂子,你也别在我眼前晃了,晃得我头晕,带小五家去吧,我要仔细想想下一步的运作。”
顾氏这时也不敢烦她,连忙抱过小五走了。
听到风声的赵铁柱和秦一这时也走了来,看着秦如薇欲言又止,他们都知道这胰子的重要。
“没事,去忙你们的吧。”秦如薇淡笑着道:“我出去走走。”
也不等两人有啥反应,她信步走了出去,她需要仔细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