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乱想着,庄大娘已经拿着一张泛黄的纸张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喜色,笑眯眯的道:“你给看看。”
秦如薇站起以双手接了过来,看了一眼,上面写着:时也至来运也通,五湖四海任君行,一时走进福禄地,兴家立业主亨通……忽遇一般音信好,人人欢笑喜庆来。
不用细说,单看这字面上的意思,便知这是支好签,不管说事业还是别的,都是顶顶好的。
“如何?”庄大娘一直观察着她脸上的神色,问道:“可是好的?”
秦如薇笑着道:“庄大娘诚心所求的,自然是好的,我瞧着也是上上签呢。”
庄大娘闻言,脸上就笑成了一朵花,坐下来道:“普元大师也是这般说的,他解的签文就说我家楚然将来官运亨通,顺风顺水的,他还说啊,我们楚然将来得娶贵妻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双眼异常的发亮,秦如薇看在眼里,不禁眼神一闪,道:“那真真是支好签了!”
庄大娘抿嘴一笑,道:“我听了也就放心了。你也知道的,我一个寡婆子就楚然这一个儿子,自然是满心盼着他好的。他几岁就没了爹,我既当爹又当娘的,就盼着他将来出人头地,如此我也能安心的去见他爹了。”
秦如薇忙道:“大娘快别这么说,这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将来您定是能享福的。”
“福气啥的,也是老了才知道,好在他也是个让人放心的,倒也知道好歹,上回捎信来也说得了先生缘,想来将来也不会太难过才是,就看他考个什么名次了?”庄大娘语气淡淡的,却难掩骄傲,眼神一转,道:“这签旁的不说,就这姻缘一说我却是最最满意和欢喜的。”
秦如薇看向她。
庄大娘被她看得心里一突,却说道:“都说娶妻当求贤,娶一贤妻旺三代,而不好的,也是这个理,必是祸三代。这娶妻子可有学问了,原本我就想着给他说个啥样的妻子,现在看来,倒是不愁了,贵妻贵妻,这别的不说,出身和教养什么的自然都是顶好的。薇丫头,你看是不是这个理儿?”
秦如薇淡笑着,道:“自是这个理。”
“原本呀,我也是想等着他考了功名再求娶,现在求得这么一支姻缘签,那可真是等不得了。”庄大娘又掩嘴一笑,神神秘秘的靠近她道:“也不怕你笑话,这出了寺门,我就去托了官媒,家世也不用多富贵,最重要呀,这姑娘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家就好。”
她着重咬重了这清白二字,还定定的看着秦如薇,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些什么表情来。
可惜的是,秦如薇就是眼睑都没动一下,只是笑着附和道:“姻缘自有天定,这每个人的红线,月老爷,这心里都有一根秤呢。庄大哥是个好人,想来月老爷也会给他配个好姑娘的。”
庄大娘见她没啥反应,心里疑虑,难道自己想错了?
“那是的,姻缘自有天定。我老婆子别的不求,就求那是个清白贤惠的姑娘,我们这样的耕读人家,最注重这点名声了。若是不清白又和别人有过牵扯啥的,哪凭她本事通天了去,也是不会求的。”庄大娘想了想,就搁了狠话。
秦如薇淡淡地一笑,道:“大娘的话,月老爷定是听得清楚明白的。”又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故作惊讶道:“呀,说着说着,这时辰也不早了,我也要家去了。”
“再坐一会吧。”庄大娘闻言就留了一留。
“不坐了,日后我再来陪您说话儿。”
秦如薇可不会真当她是真心挽留,这一路下来,话里有话的,她再傻,也听明白了。
这么一大通话,无非就是告诉自己,庄楚然将来的妻子,不管贵重与否,那必然是清白的,而这清白,秦如薇这成过亲的,自然算不上。
一句话说:你秦如薇,配不上我儿子!
走出庄家,秦如薇回头看了一眼,小小的院墙内,传来庄大娘喂鸡食的叫声,语气欢快,不禁苦笑。
在自己看来,这么着被休了,可能算不得什么,可在古人看来,那就是大事了。
一个女子被休,在世人眼中,就会想这姑娘肯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不然好好儿的,又怎会被休?
秦如薇轻叹一声,突然就想起庄楚然,他的态度会是如何?会轻言放弃,就此作罢,还是会力争到底?
若他真能力争到底,那么……秦如薇眼中闪过一道亮光,她,会再信爱情一回,一同坚持。
到底是个现代人,即便清楚知道庄大娘对自己不喜,秦如薇也并不伤春悲秋,毕竟她自己也经过事,和庄楚然,感情并不浓厚,更没到那个非他不可的地步。
再说大了去,即便是两情相悦,也要正儿八经的有媒为聘定下来呢,不然的话,就是无媒苟合,会被视为不耻。
秦如薇再不屑这古训,既然身处这古代,名声能往好里造就造好吧,毕竟一个好名声,远比坏名声的优势来得强。
将脑海中的忧虑甩开,秦如薇往家里去,铺子开了,她要忙活的事可多着呢!
热热闹闹的过了端午,秦如薇又开始大批量的作起了胰子花水,铺子是天天都要去上一回,两头转着,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
而庄大娘那边,也并不是说说而已,还真的有官媒三天两头的上门,秦如薇隐约知道了,也不过是一笑而已。
可她越是淡定,庄大娘反而就不急了,毕竟她也并不是真的就急着要给庄楚然定亲,在她心里,只要庄楚然名成功就,不愁没有名门闺秀嫁来。
日子就这么过下去,天气渐渐的热起来了,忽然一日,唐冶来了。
“有好些日子不见你,这会子怎么来了?”秦如薇将他请到堂屋坐下,笑着递过茶盏。
唐冶接过喝了一口,苦笑道:“自听你说有司马芳此人,便派了人四处去打听,有点消息就去寻,所以……”
秦如薇一愣,问:“那结果?”
唐冶摇摇头,道:“司马姓本就不多,寻着了好几家,甚至还有同名的,却都不是。”
秦如薇脸色微凝,抿起唇。
“无妨,若真是这般容易寻出来,就不叫神医了。”唐冶笑着安慰道。
秦如薇有些尴尬,道:“这都怪我。”
唐冶摆摆手,道:“这回来是为了之前那事而来的。”
秦如薇闻言抬起头,目露疑问。
唐冶翻了个白眼,道:“就是你给邓家人下套子那事。”
秦如薇嗄了一声,眨了眨眼,这才反应过来,问:“怎么?”
“也是时候该收网了。”唐冶挑高眉,道:“若你想继续,也不是不成。”
“这么快?”秦如薇来了兴致。
“两人都说到私定终身了。”唐冶不屑地轻笑,道:“也就那样的毛头小子会信一个妓子的甜言蜜语哄骗,那花酒钱,早已远远超过那十几亩地的银子。”
“这么说来,邓福旺这阵子是百花红坊的常客了?”秦如薇挑眉。
铺子开张,她就一直在忙碌,也没那时间去理邓家的事,所以也不知邓福旺到底作到了什么程度?
“你就等着看好戏吧!”唐冶故作神秘地笑。
好戏?
秦如薇眯起了双眼,那双清远的眸子发出睿智的眸光。
百花红坊。
邓福旺傻了眼的看着丽娘,结结巴巴的问:“你说说啥?”
丽娘嗔怪的啧了一声,柔软无骨的靠过去,将他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小腹上,道:“死相,我说,你要当爹爹了!”
当爹爹了!当爹爹了!
邓福旺脑袋嗡的一声,像是被什么炸得七零八落,嗡嗡作响。
“你你……”他抖着手,话都说不全。
丽娘妩媚的道:“瞧你,高兴坏了吧?孩子才一个月,这日子过得飞快,很快你就能看到他了。”
邓福旺这会子算是清醒了,刷地推开她,腾地站了起来,道:“不成,这孩子不能要!”
丽娘哎哟一声,听到他这一句,脸色微变,道:“四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邓福旺被她看得心里发毛,道:“我我……”
丽娘站了起来,道:“你之前说要把我赎出去,要正儿八经的用轿子抬我进门,难道都是假的?你是哄着我玩的?邓福旺,你想当负心汉?”
邓福旺脸色一变,道:“不不是。”
丽娘脸色好看了些,嗔道:“那你啥时候和妈妈提?”她捂着肚子,道:“我等得,孩子可等不得,难道你还想自己的骨肉生在楼子里不成?”
邓福旺整个人都乱了,他和丽娘,也只是逢场作戏罢了,怎么可能娶她?也就是哄哄她而已。至于什么孩子,这孽种肯定是不能要的,不然必然被笑掉大牙,别说他的前途没有,他爹就第一个会打死他。
丽娘才不会和他墨迹,自顾自的道:“自从和你好了后,我就没再接其他客人,妈妈早就不满,但有我之前的私房打点,她才没有发难,四郎,你快快取了银子来与我赎身吧。我再也不想和你分开了。”
邓福旺哪有什么银子?他之前说要给她赎身,也只是随便说着玩,偏她还当真了,便道:“这事,我得和家里人商量着。”
丽娘眼中闪过不屑,她才不信他会和家人说,却是堆着笑脸道:“那你快快去吧,我和孩子等着你。”
邓福旺支支吾吾的嗯了一声,抬脚就走。
才到门口,丽娘又道:“四郎,你可不能抛下我们母子,若不然,你走到天涯海角,我都去找你的,十里屯子也不远。”
邓福旺身子一僵,转过头来惊恐地看着她:“你,你怎么知道?”
他可没有说过他是十里屯子的人啊,她又怎会知道?
丽娘故作不知他惊惧,噗嗤一笑道:“你不记得了,上回你喝醉了,与我说的,还说带我回去见你爹娘来着。”
邓福旺双腿登时一软,脸色煞白。
“四郎,你怎么了?”丽娘见他如此,心里越发不屑,走到他身边扶着他,道:“你可别吓我,我们母子俩可就要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