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真是胥岄,李雅说不清自己是什么个滋味。
她曾经是仰慕过这个男人的,和天下许多女子一起仰慕的理由一样,他英俊,有本事、身居高位,专情于妻子,不曾纳妾或者有过红颜绯闻,一直靠着战功与功绩步步高升,三十多岁就已经几乎位极人臣。
也因为他受过许多委屈,很多桐城看她不惯,以及梁启静后院那些稍微有些家世的女子都知道,她曾经是胥岄的未婚妻,又跟胥岄解除了婚约,她们都嘲讽她目光短浅、凉薄冷情,觉得她辜负了胥岄,罪大恶极。
所以当李雅气急的时候也恨过眼前这位小时候一起长大,长大后又只匆匆见过两三面的男子。
现在本该在两年后才出现的男子,提早地出现在她面前,又让李雅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觉,下意识地就问道:“怎么帮?”
“让我在你的被窝里躲一下。”
“……”眼睛微微瞪大,李雅有些不敢相信胥岄居然会提出这个要求,想提醒一下胥岄此时他们已经没有了未婚夫妻的关系,这样做她就真的没什么闺誉可言了,但话到嘴边,李雅还是咽了下去,她早不是什么干净的女子了,没有装纯净的必要,低了低头,身子朝后挪了挪。“你进来吧。”
胥岄凤眼里的光芒闪了闪,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婚事已经被解除了,事关性命,想着今后阿雅早晚是他的妻子,此事他不说阿雅不说,其他人根本不会知道,也不会损了阿雅的名声,便不客气地钻进了被褥里,感觉到阿雅的僵硬,又往外面挪了挪。
李雅背对着胥岄,睁着眼睛,觉得房间里只能听到三个人的呼吸,有些太安静了些,一时睡不着,过了会又听见响动,抿了抿唇,她闭上眼睛,呼吸慢慢地放缓,如同睡着了一样。
又过了会响动更大了,李雅忽然翻了个身,叫嚷道:“阿澄,给我倒杯水!”
不大的声音,在房间里,胥岄和那个观察的男子耳中,犹如炸雷,范澄倒是听到声音,习惯性地迷迷瞪瞪地从地铺上慢慢爬起来,还应了声。“哦,您等下。”
匆匆看了眼被褥里有两个人准备检查一番的侍卫听到声音,立刻躲了起来,再听到侍女的声音,心里不禁想到那女子的声音不算太迷糊,有些清醒,若是身边人不是熟悉的人,必然不会如此,他也不相信胥岄能够让这个听声音只有十三四岁的女子如此自然地做戏。
想到女子的年龄,侍卫没有再怀疑,看着侍女去倒水准备端过去,侍卫的身形一闪而过,从窗子跳出去。
李雅自然不能让范澄看到胥岄,便又道:“水热不热?”
范澄停住脚步,犯了难。“是凉的。”
“那算了,我胃疼,不想喝凉的,你去看看窗子关了没,我怎么觉得有点冷啊。”
“哦好。”范澄把茶杯放到桌子上,去窗子那边看了看,没有关好,还有一条缝隙,不禁犯嘀咕。“明明关好了呀。”再关上,就听从李雅的话去睡觉了。
李雅平躺在床上,许久再没有听到动静,就翻过身面对胥岄,沉静地说道:“岄哥哥,今天的事情你要忘掉。”
胥岄挑了挑眉毛,不明所以。
李雅解释道:“我真没想到还能见到你,去年阿娘说你战死沙场了,我们两家就退了婚。”顿了下。“所以你要忘掉今天的事情,要不然我的名誉就完了。”
“……”自己被报死亡的消息,胥岄知道,但是退婚的事情他还真的不清楚,思量了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过今天的事情也不能就此揭过,于是道:“我会负责的,你用担心,先睡觉吧,我天不亮就会走。”
对于胥岄的人品,李雅还是比较相信的,此时眼皮子也不跳了,于是就真的翻了个身,慢慢睡了过去。
许久,胥岄悄悄地起身,找了件李雅的外衣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又紧紧地缠住伤口,弄好后,看了眼床上睡得正酣的李雅,嘴角不自觉地弯起来,傻丫头,看到他死了又活过来竟然都没怎么惊诧,还敢睡得这么熟,是太相信他还是压根当是做梦?
只是不知道明早起来发现自己的外衣少了一件,会怎么样?
再一次恶作剧得逞的胥岄好心情地笑了笑,喝了几口壶里的冷水,想了想,慢慢地撕开右腿腿侧的裤筒,从里面拿出厚厚一打银票放在李雅床头,那是他这次执行任务从那些叛党手里弄来的外快,一共十七万两白银。
次日早上李雅在范澄起来穿衣服后就又醒了过来,略有些迷糊地摸了摸床边,脑子还隐隐约约地想到似乎见到胥岄了,没摸到人,只有微凉的被褥,李雅慢慢地睁开了眼,缓缓地清醒了过来,松了一口气,走了好了呀,再翻过身,就起了床,眼睛一扫便看到床头放的整整齐齐的银票,拿起来数了数,李雅有些傻眼。
毫无疑问,这些银票肯定是胥岄留下的。
可是,为什么留下?留下是她让做什么?
封口费,不至于。
帮忙拿着?她似乎才12岁吧?拿着十七万两银子,胥岄还真是太放心她了吧。
何况,她自觉自己压根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更谈不上好人之流,钱放到她这里,收利息是肯定,关键时刻她认为自己吞掉这些钱都很正常,到时候能拿出来,她或许会还给胥岄,拿不出来……
她若是狡辩,胥岄有多少胜算重新拿回钱?这可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
咬了咬唇,想到胥岄以后的成就,再想到自己以后怕是还要仰仗胥岄一二,李雅微有些不甘心、郁闷纠结地把银钱放到了里裤两个裤腿中间边上的四个缝里。
胥岄就祈求上天保佑她在他拿回银钱以前不要用掉吧,否则李雅自己也觉得有些难做呢。
之后一路风平浪静地到了京城,李家驻守在京城的管事早就接到了消息,一早就带着嬷嬷和小厮去了城门口接李雅。
和林朴道了别,李雅带着两个庶妹去了李家府邸,一座规模普通的三进院子,专门给历代李家族长嫡系来京所居,里面也有世代为李家的家生奴守护着,按照规矩安排好两个庶妹,带来的衣物等东西有嬷嬷们带着丫鬟们收拾,李雅见了见这座府邸的大管家和几个管事嬷嬷,包括采买、后厨等等的,而后吩咐管事次日再来,就让人散了。
次日管事来了后,李雅在大厅接待了周管事,给周管事说了说自己的想法。“我暂时想开两间铺子,一间茶楼,大约花费在五千两以下,地段不用太好,一间羽绣铺子,地段一定要好,银钱在两万两以下都行,另外我买了二十个绣娘,也就这几天就到了,我不准备安置在李府,所以你现在首要之急是给我买下一座两进小院,有十间屋子的那种就行。”
周管事是个白胖的人,体型圆鼓鼓的,眼线很长,闻言眯了眯眼,眼睛更像是一条线,想了想答应道:“院子的问题不大,我所知道的就有四五家不错的两进院子要出手,所需银钱大约都在四百两到一千二百两不等,铺子属下需要好好看看。”
“嗯,院子五六百两的就差不多了。”
“是,您需要去看院子吗?”
“看。”
“下今天小的先去打探打探,明天您去掌掌眼如何?”
“好。”
“大小姐还有何吩咐?”家主传来信,让自己少量动用家族资源的前提下全力支持大小姐的决定,无论哪种,周管事琢磨了大半个月,才有现在的说法,否则他也不太敢随便接这些小娘子们的决定的。
“没有了,你先下去吧。”
“是,小的告退。”
周管事离开后,李雅让范澄去请了这座李府的大管家李全过来,李全和周管事一样,都有些胖,但是李全整体给人的感觉要好的多,面色不严肃,但说出话也让人知道不是个好糊弄的,李雅也没想过要糊弄李全,压根没必要,她可不是那些没权没势没钱的庶女,直接就吩咐李全。“李全,我想开个羽绣铺子,绣娘已经买好了,给绣娘住的院子这两天就会有着落,你去打听一下羽绣所用的架子、绣线等等,按照二十份一个月的量去买,所需银钱皆有我出。”
李全弯了弯腰,应下。“是,大小姐。”
李雅又扭头对自己的贴身嬷嬷吴嬷嬷道:“吴嬷嬷,等会你跟范澄先去拿一千两银票,多了给范澄,少了再找范澄补,所需用物都要给我列单子,知道吗?”
“知道,大小姐,您放心,奴婢一定办的妥妥当当。”
李雅点了点头,这话其实是说给李全听的,也是没有记录在案的规矩。
两件事情都交代了下去,李雅便回了自己屋子,继续画图样子。
一转眼半个月过去,二十个绣工上等的绣娘被林汐邛送了过来,羽绣铺子的事情在周管事的上下帮忙搭理下,院子、铺子都弄好了,李雅开业开的十分低调,就跟林汐邛和林朴说了一声,其余人一律没邀请,为此林朴还说了李雅几句,李雅也不在意,接下来就是去看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