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居本就极大,所以宴席便直接在庭院之中摆设,其他众人还是在正殿坐着,奉承李绍明几句,奉承倾城几句,不过是讨个好儿罢了。
正说笑着,李绍明忽然笑笑道:“你今儿好日子,我有个大礼要送给你。”
倾城忙问:“什么大礼?”
李绍明轻轻笑笑,拍了拍手掌道:“永顺!”
永顺答应一声,忙不颠儿的跑了出去,一会儿便从外面抱进一个篮子,轻轻递到倾城的跟前:“段主子,打开来瞧瞧吧,王爷的大礼,可不就在这里面吗?”
“什么呀,还用这样大的盒子装着。”倾城一边笑,一边伸手揭开了上面那黄澄澄的绸布,谁知才刚一揭开,便忍不住低低惊叹了一声,“呀!”
只见那篮子之中,躺着的赫然正是她的心头之宝——歆宜!此刻她正睡得香甜,粉嫩的小拳头靠在肉嘟嘟的脸颊边,安安静静地睡着正香。
“怎么,怎么,怎么竟是歆宜呢!”倾城惊呼一声,赶紧将歆宜从摇篮里抱出来,轻轻抱在她的怀里,低头亲了亲歆宜的小额头。
李绍明怜爱地看着她们娘俩儿,神色中有着说不出的柔情蜜意,“你如今回来了,歆宜自然也该回到你的身边了。”
倾城抱着歆谊,虽然舍不得放开,可是心里也知道,她绝不能留这个孩子在身边。
于是想了想,她便笑笑道:“王爷如此体贴妾身的心意,让妾身好生感激,只是妾身最近身子一直虚弱着,恐怕也顾不了她许多了,所以妾身的意思是仍然将歆宜给徐主子养着,反正徐主子对歆宜也是极喜欢的。”
“你舍得?”听她这样说,李绍明不由得有些惊诧。
倾城听闻这话,只好强撑着心中的苦涩,笑道:“再舍不得也得舍得,不然歆宜她这样的单弱,妾身自己身体还病着,哪里有时间来照顾她?再说,先前王爷都已经说了要将歆宜赐给徐主子了,如今这样毫无过度,怕徐主子她也有些受不了吧。”
李绍明点点头,沉声道:“既然你这样说了,那就先把歆宜还是交给徐主子暂且养着吧,你目前先调理好身体为好。”
“妾身谢王爷恩典了。”倾城含笑点点头,将歆宜又交给九福姑姑,叮嘱她:“好好地送去徐主子那儿,路上千万别磕着绊着了。”
九福姑姑点头,抱着歆宜去了,倾城这才打起精神来应对接下来的欢宴。
这一场欢宴,因为李绍明与倾城的心情都不错,所以倒也宾客尽欢,酒宴完毕,她推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叫李绍明去云主子那里歇着了。
云主子虽然有些不情愿,可毕竟她的院子里还有宝主子,她若是不愿意,还有宝主子可以服侍李绍明呢!
夜深了,大家也都各自散开了,倾城自己换了家常的衣裙,坐在梳妆台前,一边往手上擦杏仁膏,一边问:“可是送到了?徐贵妾她怎么说?”
九福姑姑给倾城用象牙骨的梳子篦头,笑笑,道:“我去的时候,徐主子正在屋子里哭呢,摔了好一堆的东西,密主子也在那里,不知道跟她说些什么。”
倾城听闻这话,不由得恨恨道:“哼,还能说些什么?无非是挑拨我跟徐主子之间的关系罢了,当初若没有这个密主子,我何至于跟徐主子闹翻脸?”
九福姑姑却依旧像是没听见似的,只是继续说道:“见我进去,密主子讪讪的,徐主子倒还是一脸的愤怒,但是当我把歆宜送还给徐主子的时候,还说了主子您说的话,她像是不敢相信似的,一会儿便忙抱着歆宜过去了。”
倾城叹口气,无奈道:“原是我错在先,若不是我的孩子被害成了那样儿,我何至于去抢了徐主子的孩子?如今歆宜的眼睛也没有问题了,又有了两个娘亲疼,我又有什么不平的呢?”
正在说着,忽然大贵悄悄跑进来道:“启禀娘娘,密主子在外面等着,说是要见您呢。”
“密主子?”倾城略微诧异,不解道:“这个时辰了,别人都睡了,她又来干什么?”
大贵跪在地下,问道:“那主子是见不见她?”
“见吧,我还正想跟她过过手呢,九福姑姑,她是你的老主子了,你该知道她喜欢喝什么样的茶,去泡了来吧。”倾城轻声道,一边仍然站了起来。
“是。”九福姑姑轻轻站了起来,转身去冲茶去了,倾城自在偏殿长榻上坐下,淡淡道:“请密主子进来吧。”
“是。”大贵跑了出去,一会儿果然带了密主子过来。
密主子一进来,才进来便给倾城跪下了,“段主子吉祥,奴婢给段主子请安呢!”
倾城瞧着她穿着一身暗灰色的斗篷,便忍不住冷笑道:“怎么,来给我行礼竟是这样见不得人的事情么?还穿着斗篷?”
密主子淡然一笑,不以为意道:“王府中人多嘴杂,还是小心为妙,何况妾身今日要跟段主子所说的事情非同小可,被人知道了不好。”
“哦,不知道密主子想跟我说什么呢?我可是洗耳恭听呢!”倾城冷冷一笑道,并没有让密主子起来的打算,对于这种吃两家茶礼的人,她向来就很是厌恶。
密主子倒也不惊慌,仍然跪在地上道:“段主子,妾身今日来是想跟您结成联盟,联手对付韦主子的!”
她这样一说,倾城倒是觉得奇怪,“你不是一直依附于她呢?为何现在又来倒戈投诚?我如何相信你不是为韦主子派来的奸细呢?”
密主子微微一笑,坚决道:“妾身蛰伏多年,所为的也不过是想要保全自己的一条命,纵然妾身的小郡王没了,但是她曾经用药物打掉过妾身的一个成了形的男婴,此仇不共戴天!这次妾身上位,也只是要韬光养晦,才不得不依附于韦主子上位的,但是实际上,妾身对韦主子是深恶痛绝的!”
倾城听闻这话,却是冷冷一笑,不耐烦道:“密主子空口白牙的说着漂亮,可惜我不相信,你曾经出卖过我,我不会跟你结盟的,再说了,我如今地位如日中天,还不用跟任何人结盟,你请回吧!”
密主子却是不以为意,淡淡道:“段主子地位自然与日中天,只是日头总会有西沉的那一天,而段挣扎着所依仗的无非是王爷的感情,但是王爷之爱短暂如朝露,又有谁能够保证说一生一世他不再爱其他人?就拿段主子您自己来说吧,您也看到了,王爷怀疑您的时候,就连最低贱的奴婢也可以任意欺辱段主子您,而当时之前,您并没有预料到自己会那么快的失宠,可见所谓的男人的爱都是变幻无常的,真正能拥有最稳固的一切的,还得靠主子自己去争取!”
密主子的一番话倒是暗暗合了倾城的心意,她也一直都想要摆脱这种被动的局面,却一直不知道如何解决,如今密主子既然送上门来了,她便不妨一听。
于是倾城便轻声道:“争取?谈何容易?这宁王府中的一草一木都是王爷的,王爷要给你,你才能有,王爷若不给你,你便无立锥之地了。”
密主子微微一笑,极是自负的样子,“其实倒也不难,段主子若想要地位永固,只要记住两个字即可。”
“哪两个字?”倾城问。
“制衡。”
“制衡?”倾城一愣,思忖片刻,便笑笑,道:“倒是颇有些道理,你且接着说下去。”
“段主子,妾身的膝盖因为受了寒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所以一直都不好,能否请段主子赏妾身一个小凳坐着。”此时此刻,密主子的脸色很是苍白,看起来倒不像是说假话。
倾城瞥了她一眼,道:“看座。”
九福姑姑端出茶来,先给倾城一杯,再给密主子一杯,“密主子,这是您昔日最喜欢喝的金丝滇红,您尝尝。”
密主子微微一笑,喝了一口,赞叹道:“你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没有变过。”
九福姑姑只是笑笑,没说什么,仍然站在了倾城的身边伺候着。
密主子瞧了她一眼,接着说:“昔日王爷之所以不敢动韦主子完全是因为韦主子的母族势力庞大,不敢轻举妄动,但是一旦清除了韦家,韦主子立刻就成了傀儡一般任人摆布,所以主子,想要拥有永固地位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在朝中拥有足够大的力量,大到足以牵制宁王府,让王爷忌惮。”
倾城却是坐在那里,端起手中的茶盏,轻轻地呷了一口,任由那升腾起来的白雾将她的视线挡住。
见她不吭声,密主子略微有些慌张,接着又说,“所以段主子,若想要在这宁王府之中永久的固宠的话,还是要在前朝多多栽培一些得力的人才行。”
倾城仍然不接她的话茬儿,歪头吩咐九福姑姑道:“九福姑姑,你也是的,怎么只叫密主子喝茶呢?怎么你现在也变得这样惫懒了?前儿你不是自己做了些茶果子吗?拿来给密主子尝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