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舒?”杨戈有些意外,忙问道,“你怎么跑我姐姐这儿来了?”
紧跟着这姑娘跑进来的门子连忙弯腰对宝梳说道:“老板娘,小的拦了,可拦不住!她说她是景王府的郡主,非要往里闯,小的又不敢硬拦,所以……”
“没事儿,”宝梳打断了门子的话道,“你不好动手,下回我给你添两只狗就行了,你先下去吧!”
门子忙退出了偏厅。这时,杨戈给宝梳介绍道:“这位是景王府的小郡主罗意舒……”
“行了,”罗意舒插话道,“我又不是来找她的,我是来找你的。我问你,刚才在街上我怎么越叫你越走,你是故意装听不见我叫你的吗?”
杨戈一脸无辜道:“没有啊!我真的没听见你叫我。估计是旁边有卖杂耍的声音,太吵了所以听不见。”
一听这解释,罗意舒原本还板着的脸立刻露出了几丝笑容。她两手一拍,得意道:“知道我一大早为什么来找你吗?那自然是有好消息啦!我爹在朝中给你谋了个郎中的位置,你立马就能上任了!”
“郎中?”杨戈摇头道,“我能任郎中一职吗?我顶多就是一举人,哪儿就能做郎中了?景王爷不是说笑吧?”
罗意舒伸手拍了一下杨戈的头,动作很是亲密道:“你就知道闭窗苦读,也不伸出你那破脑袋瞧瞧外头是什么形势。我爹说了,眼下朝中缺大把大把的人才,管你年轻还是年老,举子还是状元,横竖有能耐就行了!你读那么多书,任个郎中有什么不合适的?就这么说定了,我带你去见我爹!”
“慢慢慢!”杨戈挣脱了罗意舒的手道,“我可没说要答应,我也没那个心思入朝做官,你爹的好意我怕是无福消受了。”
“为什么?你不想入朝为官,读书干什么?你以前不是说状元考不着,探花解元也要搏一搏吗?”
“以前是以前,如今是如今……唉!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横竖我已经不想再做官了!”
“喂,你不会给金狗吓破了胆儿吧?入朝为官又不是叫你去战场上真刀真枪地杀,你怕什么呀?我都不怕,你哪儿那么胆小啊?”罗意舒很不高兴地盯着杨戈抱怨道。
杨戈轻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是怕,是真没那个心思了!跟你一个姑娘家说了也不会明白,对了,你好歹来了我姐姐府上,是不是应该先打个招呼?”
“你姐姐?”罗意舒斜瞟了一眼正位上的宝梳,眼皮往上翻道,“你有姐姐吗?”
“别胡说!”
“我哪儿胡说了,”罗意舒哼哼了两声走近宝梳道,“我听我姐姐和杨晋哥哥说了,她根本就不是真的靳宝梳,真的靳宝梳早死了,是我姐姐亲眼看见的!”
“哦,你姐姐?就是罗意莲吗?”宝梳笑问道。
“原来你还知道我姐姐啊?”罗意舒单手叉腰,神情倨傲道,“我姐姐正是罗意莲,我们景王府的大郡主。你是不是听杨晋哥哥说起过?所以我劝你,少这儿装腔作势,冒充别人的身份,打算鱼目混珠博取杨夫人的好感,混个闺门小姐来当当!临安可不比雅州,想哄人没那么容易!临安的能人多得是,要把你那张假面具揭下来是很容易的!”
“意舒……”
“我说错了吗?”罗意舒转头瞪了一眼杨戈道,“真的靳宝姐姐明明已经死了,是我姐姐亲眼看见的,哪儿还有另外一个?连杨晋哥哥都说她是假的,难道还会错?你还帮她说话,脑子是不是迷糊了?若不早日揭开她的真面目,杨夫人跟杨晋哥哥的关系只会越来越差,你这做弟弟的一点都不着急吗?”
“我是很着急,我是着急你别在这儿胡说好不好?我大哥都跟我娘亲说了,他也不敢断定,只是怀疑而已。大家彼此这么些年了没见,有不熟悉的地方也是常有的。我大哥也跟我娘亲保证了,往后不会再提这事儿,你能不能别煽风点火了?”
“不提?是不是连杨晋哥哥和我姐姐的婚事也打算不提了?我知道,杨夫人有私心,她想把自己的亲闺女找回去让杨晋哥哥娶了嘛,可她不想想她自己找对人没有!就那个,”罗意舒气愤地指着宝梳道,“就那个女人,是杨夫人的亲闺女吗?她就是个冒充的!”
杨戈怕罗意舒越说越激动,连忙拉着她要走,宝梳却起身喊了一句:“慢!”
杨戈转身问道:“姐姐还有什么事情?”
“都说她不是你姐姐了!”罗意舒插嘴道。
“你别说话行不行?”杨戈瞪了罗意舒一眼,又对宝梳道:“姐姐,不好意思,意舒是这脾气,太直了些,你见谅!”
宝梳走过来打量了罗意舒一眼笑道:“脾气直才藏不住心事,我喜欢脾气直的人。刚才我听了一会儿,似乎也明白了这位小郡主为什么刚刚见到我就对我有那么多的不满,原来是因为杨晋啊!”
罗意舒翻着白眼道:“我劝你呐,最好赶紧收拾包袱离开我们临安!你想带着靳宝梳的假面具在这儿混饭吃,休想!杨晋哥哥说了,绝对会查出你的真面目来的!”
“真的?”
“那自然是真的!”
“既然如此,小郡主是否敢去衙门里走一趟呢?”
“去衙门干什么?”
宝梳眉眼一挑,阴笑道:“下――战――书!”
“下战书?”杨戈纳闷道,“姐姐要跟谁下战书?”
“谁要查我,谁疑心我,那我就跟谁下战书!”宝梳冲罗意舒挑衅地笑了笑问道,“小郡主,你敢不敢跟我走这一趟?去看看我怎么跟你的杨晋哥哥下战书?倘若他真查出我不是靳宝梳,我二话不说离开临安,倘若他查不出,那他就得把他临安第一捕头的金字招牌拆下来,这辈子见了我都得绕道而行,如何?”
“你还真敢?”罗意舒紧盯着宝梳问道。
“有什么不敢的?我人正不怕影子斜,随你们查去!我就怕你和你的杨晋哥哥不敢了!”
“谁说的?杨晋哥哥可是我们临安最好的捕头,有什么查不出来的?”罗意舒叫嚣道。
“好,待我写下战书,立马跟你去!”
“好!去就去!”
罗意舒应得倒爽快,可急坏了杨戈。他苦劝了宝梳几句,但宝梳没理他,当真提笔写了一封战书,然后带着与罗意舒一道往衙门去了。
杨戈见情况不对,忙吩咐同来的下人赶紧回府禀报,自己则跟在宝梳后面去了衙门。
说来也有那么巧,宝梳三人走到衙门前时,杨晋和手底下的几个捕快刚好查了宗案子回来,正打算回衙门里歇歇,没想到两拨人就这么撞上了。
见这三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忽然一块儿来了,杨晋有些惊讶,忙迎上前去问宝梳道:“来衙门干什么?有状纸要递?”
“不是状纸,是战书!”宝梳说着将自己写好的战书拍在了杨晋胸前。
“战书?什么东西?”杨晋好不纳闷地翻开看了几眼,忽然明白了过来,抬起眼皮盯着宝梳问道,“你想干什么?刚来临安就不安分了?”“说得没错,杨大捕头!”宝梳绕开他故意大声道,“我就是个不安分的!你到处跟人说我不是真的靳宝梳,不是你继母的亲生闺女,从雅州城说到了临安城,你一遍又一遍地说,无非就是想诋毁我的身份,否认我靳宝梳的存在!”
杨晋转身递上战书,皱眉不满道:“要闹上别处闹去!这儿是衙门,不是你闹事儿的地方!”
宝梳蔑了他一眼,扭头就朝鸣冤鼓前走去。杨晋见她要拿击鼓仗,忙追了上前伸手拽住她拉回来,却没想到,她反手就甩了杨晋一巴掌!
“呀!”罗意舒掩了掩嘴居然惊叫了出来。杨戈和那几个捕快也如风化的石雕一般呆呆地立在那儿。要知道,杨大捕头在临安城那可是受万千少女少妇追捧,集英明神武聪明睿智高大威猛于一身的有头有脸的人物,竟然也会被个妇人掌掴!颜面何处?
杨晋自己也愣了一下,直到感觉嘴角有股火辣辣的疼时,这才意识到刚才宝梳真的抽了自己一个巴掌!这女人……她是疯了吧!
宝梳蔑了杨晋一眼,面不改色道:“杨晋你给我听着,战书我已经下了,你不接也得接!你不是号称临安城第一捕头吗?那好,你就拿出真凭实据来,来证明我不是真的靳宝梳!倘若你拿不出来,一个月后,我会亲自到衙门来拆掉你第一捕头的金字招牌!”
说罢,她又朝那几个目瞪口呆的捕快和渐渐围拢来的百姓拱拱手道:“劳烦列位做个见证,我靳宝梳正式向杨晋杨大捕头下战书,打从今日起一个月内杨捕头若能证明我不是靳宝梳,我二话不说亲自到杨府认错,从此消失在临安城!劳烦了!”
说完这番话,宝梳昂首挺胸地甩手走了,只留下一脸尴尬和郁闷的杨晋。杨晋一转身,那几个捕快和围观百姓连忙各自散开了,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罗意舒冲上了台阶,握紧双拳激动道:“杨晋哥哥,你刚才怎么不把那女人抓进衙门痛打一顿啊?她都敢打你了……”
“还不是因为你!”杨戈走过来打断了罗意舒的话道,“你不去姐姐跟前说那些话,姐姐怎么会气得跑来衙门跟大哥下战书?”
罗意舒瞪大了眼睛,不满地对杨戈道:“她是你哪门子的姐姐啊?没看见她刚才那嚣张劲儿吗?压根儿就没把你们杨家的人放在眼里!你还叫她姐姐,碰了一鼻子灰还不知道掉头还往上撞?”
“与你何干呐?”杨戈一脸无奈地反问道,“这是我们杨家的事儿,你能不能别插嘴了?这下可好了,要不了多久全城人都会知道我姐姐跟我大哥下了战书,战书的内容就是要让我大哥证明我姐姐不是我姐姐。你说,这得有多乱七八糟,有多破坏一家子和气?娘亲知道了,指不定会气成什么模样呢!”
“杨夫人也真是的!真假不分,好坏也不分,就顾着她亲闺女了!”罗意舒撇嘴道。
杨戈正要反驳,杨晋回过神来道:“别吵了!要吵另外找个地方吵,这儿是衙门口,好看吗?”
“杨晋哥哥!”罗意舒追了杨晋几步,热心地问道,“你打算怎么收拾那个靳宝梳啊?你要不好出手,交给我和我姐姐,保准把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才来临安几日啊,居然嚣张到敢打衙门捕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