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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变回人形

时间过得很快,十月来到了,大雁们飞越哈兰德山脉,进入了斯康耐省。

在以前的几周里,大雁群一直居住在西耶特兰省法耳彻平市周围的广阔平原上。他们在那里碰到了好几个规模很大的雁群,大家便在一起度过了一段愉悦的生活。

然而,这些天对于尼尔斯来讲却并不快乐。他一直在强打精神给自己鼓劲,他一直在为上天给予他的安排而苦脑。他想,假如他和雁群一直飞往外国,那么他就永远不会再有成为人的机会了。

终于在一天清晨,大雁群决定出发了,他们向南部哈兰德省飞去。尼尔斯向下面俯视,他觉得这儿的风景和斯莫兰很相似。

大雁们沿着海岸线一直向南飞,尼尔斯心里很难受,但他想不妨看看景色吧,这样可以缓解一下心情。

放眼向下望,见山丘越来越少,而平原却越来越开阔,海里的岛屿也和大陆更加靠近。这里没有了大片的森林,只有在平川上偶尔会看见一小片草地。这里的地势要高于南方,所以多了一些山丘。南方则根本没有山丘,那里一马平川,无边无际,有大片的田野,纵横交错,像方格子布一样。

看到这种景色,尼尔斯不禁想到了斯康耐。“是呀!这里离我的家不太远了。”他心里这样想着。

这一路上,小雁们因为是第一次飞行,所以总是问个不停:“这里是什么地方?那是什么?

外国是什么样子?”

阿卡和其他的大雁都在为这些小雁解说。现在大雁们正在飞越瑟德尔山脉,这座大山上有茂盛的山毛榉树,绿荫深处,可以看见小动物们在林间嬉戏。

他们又继续向前飞,来到了斯康耐大平原的上空。这里阡陌纵横,牛羊成群,小城镇里人来人往,很是繁华。四通八达的公路像网一样交织在平原上。

再继续飞,前面就看到了厄勒海峡。这个海滩上有许多已发黑的海藻,离海边不远处有很多砖瓦平房,这些渔村的晒鱼场上有很多棕色的鱼网。

这一天,天气很不好,天阴沉沉的。大雁们在斯可罗普教堂四周的农田里吃饱了,都在休息。大雾弥漫而来,阿卡说:“看来以后几天会是晴朗的日子,我们可以多赶点路了。”

尼尔斯心里很不好受,因为这里离自己的家很近。到目前为止,他仍然在期望自己能恢复人形。

阿卡对尼尔斯说:“这里离威曼毫格很近,我想你一定想回家看看,假如错过了这个机会,以后就要很久才能再回到这儿了。”

阿卡很体谅他,而且很希望他能肯定地回答。“我想,我是不回去了。”尽管尼尔斯无精打采地说着,但心里却很渴望回去。

“没关系,你放心回去。我们会和家鹅呆在一起,不会有事的。即使不能再变成人,让他们去想想办法也可以呀!”

“对,你说得对!我的确应该想到这一点,阿卡大婶,那您就送我一趟吧!”

于是阿卡就驮着尼尔斯向威曼毫格飞去。

很快,他们来到了尼尔斯家的石头围墙背后。尼尔斯急忙爬上墙,看着院子里的一切都和原来一样,丝毫没变。离开一年了,就像昨天一样。

突然,阿卡说:“不知道你父亲有没有猎枪?”

“他有一只猎枪,我就是因为想在家里玩那只枪才没有去教堂的。”

“既然这样,我先走了。我不敢在这里等你了。最好,明天早上你去斯密格霍克岬角,今晚你可以在家住一宿。”

“不,阿卡大婶,请您相信我,我从不后悔和大雁们一起旅行,而且我也准备和你们继续施行下去。”尽管这样说着尼尔斯仍然预感到自己将要和阿卡他们永别。

阿卡说:“不管怎样,你曾给予我们很多帮助,很多关爱,很多欢笑,我想你也有同感的,不过明天我们还会见面的。”

阿卡对尼尔斯摩挲了好几遍,在空中盘旋好几圈,最后就悄然离开了。

尼尔斯来到了院子,但院子里却没有一个人。他便大胆地在院子里走动。他首先来到牛棚,想看看牛怎么样了,因为他听说春天那三头粗壮的好牛只剩一头了,再说从牛那里能得到准确的消息。

果然,牛棚里只有叫做五月玫瑰的一头奶牛了,它在那里无精打采地站着。

“你好,五月玫瑰!”尼尔斯毫不畏惧地叫了一声,再也不像当初在家时那样胆怯了。

五月玫瑰听到这个熟悉的叫声,不禁一愣,她赶紧回头打量尼尔斯,发现尼尔斯尽管还是那么小,但神情、动作、性格却大不一样了。原来的尼尔斯没有精神,走路拖沓,眼大无神,且没有礼貌。而现在的尼尔斯却与原来判若两人,他步履轻巧,说话有力,目光炯炯有神,而且彬彬有礼。

“噢,是你,尼尔斯!果然像大家所说的,你变好了,我还不太相信呢!喔!欢迎你回来!

好久不见了,我们都很想念你,见到你真高兴!”五月玫瑰高兴地说。

“好呀!谢谢你!”尼尔斯没有想到会受到如此热情的欢迎,“那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爸爸妈妈现在怎么样了?”

“唉!从你走后,家里的情况是一天不如一天呀!他们花了一大笔钱买回来一匹马,却白白呆了一夏天什么都不能干,你爸爸又舍不得用枪打死他,卖又卖不了,以致于把小星星和金百合花卖了。”

尼尔斯又含蓄地问:“妈妈见雄鹅走了一定很伤心吧?”

“她并不知道雄鹅是跟着大雁走的,她还以为雄鹅是被您抱走的呢。”

“啊!她以为是我抱走的?”

“其实,他们都很想你。失去了自己的儿子,又怎么能不伤心着急呢?”

听到这儿,尼尔斯感到心里一阵温暖。他快步走出牛棚来到了马厩。虽然马厩并不大,但收拾得十分整洁,可见爸爸对于这匹新买的马多么重视。在马厩里,这匹长得膘肥体壮的马一看就知道饲养得很有方法, 他的毛色油光发亮。

“你好!我刚才听说有一匹马病了,我想不会是你吧?因为你那么有精神,有力量!”

那匹马没有马上作答,而是打量着尼尔斯。好一会儿,他才说话:“你是不是这家的儿子呀?你并不像别人说的那样蛮横无礼呀!”

“不错,我是这家的儿子。还有,我过去的名声是不好,就连我妈妈都以为我把家鹅抱走了。不过,我呆的时间短暂,让我尽快看看你的脚出了什么毛病吧!”

“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大毛病,只不过我的脚里面扎了一个很深的硬东西,一走路便如同钻心一样痛,假如你能告诉你爸爸,那就太好了。我每天这样白吃不干活,真是觉得很丢人。”

“好吧!让我来看看,我用刀子划一下,你不会觉得很疼吧?”

尼尔斯刚划了几下,就听见院子里有人说话。他赶忙从马厩的门缝向外一看,只见爸爸妈妈正向院子里走来。他看到妈妈脸上的皱纹越来越多,而爸爸两个鬓角的头发也白了许多。

他们俩正商量着卖房子的事。妈妈说让爸爸再去找她的姐夫借些钱,而爸爸说世界上没有什么比欠人家钱更让人无法忍受的了,他宁可卖掉房子,也不愿向别人借钱。

妈妈说:“房子卖掉我倒是无所谓,只是假如有一天儿子回来了,他去哪里找我们呢?他一定一分钱也没有,让他住哪里呢?”

“这你不用担心,我们可以告诉搬进来的人好好招待他,并留下地址,让这户人家告诉他去找我们,说我们不会埋怨他一句的。”

说着,他们便进了屋。尼尔斯真高兴爸爸会这么说,他真想回到他们身边,可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又怎能见他们呢?

正在他想的时候,院子外有马车停下的声音,他一看是奥萨和她寻找到的父亲来了。尼尔斯真想大声地叫住他们,但他忍住了。只听奥萨说:“爸爸,你千万记住,不要说尼尔斯变成小人儿的事,也不要提那双怪异的小木鞋,知道吗?”

“我知道,我就说尼尔斯在你找我的途中多次帮助你。今天,我们是来感谢的。现在我们在北方找到了一个铁矿,日子过得不错,看看我们有没有可以帮上忙的地方,来报答这份恩情,对不对?”奥萨的父亲说完便笑了。

尼尔斯很想跟他们进屋,但又不敢。于是他就在马厩里等了一会儿,奥萨和她父亲便告辞了,爸爸妈妈送他们出了门。奇怪的是他们一改刚才的愁眉苦脸,变成笑容满面。

奥萨他们走了,而爸爸妈妈却仍站在门口向远处看着。

“真是太好了,这下我们有救了,想不到自己的儿子长大了,懂事了,还帮助别人。如果不是这样,我们的债就还得背着。”妈妈说。

“这个钱,我们先还债,然后再努力干活。孩子不见了,让我无心干活,现在我知道他很好,还做了不少好事,我就有力气了,我们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爸爸高兴地说。

妈妈回到了屋里,而爸爸却向马厩走来,尼尔斯赶忙躲到角落里。只见爸爸走近马的身边,掀起马蹄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原因。这一看让他不禁很吃惊,因为马蹄上写着:“把尖铁片从马蹄中拔出来!”

他向四周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又看看马蹄,他便忙着找工具准备拔铁片。正在这时,院子来了一批新客人,那就是家鹅莫顿领着他的妻子邓芬和几个孩子回来了。

因为莫顿来到了原来住的地方的附近,实在是很想回来看看。他想让院子原来那些朋友和他的妻子儿女认识一下,再看看老主人。

雄鹅领着他的老婆孩子参观了庭院一圈后,看见牛棚门开着,便又要带邓芬他们看看他原来的窝,看看在没有和大雁一起飞时,自己的窝有多好,还来到食槽,大胆地吃起了燕麦。而这些都让邓芬很担心,她央求道:“快走吧!不然一会被发现就不好了。”

但此时已晚了,那扇门已经被尼尔斯的妈妈关上了,而且是将他们一家全都关在了里面。

妈妈高兴地向爸爸跑来并告诉他这件事,而此时爸爸已将扎进马蹄里的铁刺拔了出来,并且还在为找出了马儿不能干活的原因而高兴。

妈妈兴奋地说自己的运气要变好了,春天家鹅不见肯定是跟着大雁跑了,现在家鹅回来了,而且又领回来7只大雁,看来不是儿子抱走的。

她接着又说:“再过两天就是圣·马丁节了,家家都要吃烤鹅,不如我们杀了他们,赶在节前卖个好价钱。”

但爸爸沉思了一会儿说:“这样做是不是罪过呀!家鹅出去又回来,还领了好几只大雁回家,我们怎能杀他呢?”

“但要是别的时候,我们就不这样做了。可现在自己都照顾不了,又怎么照顾他们呢?”

“哎!没办法,只好这样了!”爸爸说。

于是,爸爸和妈妈很快就把莫顿和邓芬抓住并用胳膊夹着进了屋。尼尔斯听见家鹅又像往常遇到困难时一样大叫着:“尼尔斯!快来救我!”但这次他却不知道尼尔斯就在院子的马厩里。

尼尔斯此时非常矛盾,他不出去救家鹅并不是因为知道家鹅死了他就可以恢复人形了,他倒是没想到这点,他只是怕他现在这副模样,会让爸爸妈妈更伤心。但就在爸爸妈妈关上门时,尼尔斯便再也无法控制了。

他终于轻手轻脚走到门口,他实在不愿让父母看见他这副模样,但一想到家鹅就要死了,那些往事便一齐涌上心头。他想起了家鹅和他是如何互相帮助,互相关心才走到今天,而家鹅又是如何舍命救他,于是,他不再犹豫,他用力捶打着屋门。

“谁呀!敲门敲得这么急?”爸爸来开了门。

尼尔斯大叫道:“妈妈,千万不要杀家鹅!”就在这时,家鹅莫顿和灰雁邓芬见到他尖叫起来。谢天谢地,他们都还活着!

“噢!我的孩子,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你长高了,也好看了!”妈妈激动地流下了眼泪。

“孩子,欢迎你回来!”爸爸也不知所措了。

尼尔斯从他们的神情中丝毫没有发现他们有什么不正常的反应。他心想,难道他们见到自己如此矮小而不在意? 但当他被妈妈用双手拥抱的时候,他才突然发现自己已变得和原来一样高了。

他悲喜交加,大叫着:“爸爸!妈妈!我又变成人了!”

可想而知,这一夜,一家三口彻夜长谈,尼尔斯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父母。天快亮了,爸爸妈妈才去睡觉,而尼尔斯并没有睡,他向与阿卡约好的地方走去。

这一天早晨,天气晴朗,天空湛蓝,大海上风平浪静,真是个长途旅行的好天气。

到目前为止,尼尔斯仍在怀疑自己究竟还是不是小人儿,但仔细一想,自己已经变大了。

雁群过来了一群又一群,没有间断。他想,阿卡他们不会不辞而别吧?就在这时,传来了一阵似乎比别的雁群叫得更响的声音。他抬起头看着他们。他相信,那就是阿卡他们,但为什么雁群不落在他身旁呢?

他突然想到需要摹仿鸟语来告诉他们自己在这里,但舌头似乎僵住了,他发不出鸟语了。而大雁则在天空盘旋不走,虽然他们喳喳地叫着,但尼尔斯却再也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话了。

他用力挥舞着尖顶小帽,大叫着:“我在这儿!你们在哪里?”他的这一举动不但没招来大雁,相反却把他们吓跑了。这让尼尔斯非常伤心,尽管自己变回了人形,却失去了那么多朋友。他一下子坐在沙滩上哭了起来,用手捂住了脸。

但过了一会儿,他听见有翅膀的拍打声。原来阿卡不忍心不看尼尔斯一眼就走,又折了回来看个究竟。她终于确信那个大男孩就是尼尔斯,这才飞过来,靠在了尼尔斯旁边。

尼尔斯高兴不已,他将阿卡紧紧搂住,其他的大雁也都围了上来,和他挤来挤去,还用嘴在尼尔斯身上摩来摩去,以此对他变回人形表示祝贺。

大雁们和尼尔斯亲热了一阵后,就依依不舍地同他告别。就这样,大雁们飞走了,离开了他们可爱的伙伴去了外国。这个男孩子目送着他们远去,直到只能看见一个个小黑点时,才向陆地走去。

从此,他开始了他的新生活。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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